第四章世道多舛(3)-深夜骤疾
好不容易将葛爷爷带回到药舖子,想那木屋势必也再无法住得,为长久之计,尹晏便将葛爷爷安顿在自己榻上,又舖个菀蓆在榻旁,方便能亲自照顾葛爷爷。
说来葛爷爷不啻是他和娘亲的救命之人,待他如亲孙般照顾疼爱,又教他砍柴猎鱼养活自己,自然恩重如山。他只怪自己察觉得太慢,未早点儿想到葛爷所处的险境,否则怎会让老人家遭受此伤
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幸亏只是扭了髋髀,腰臀处青一块、紫一片,疼痛所致脉象略为疾数。每日艾灸髀枢环跳穴,复以枳实、白术、茯苓及甘草煎製髀枢汤,大男孩无不毕力亲为,容谨只需偶尔探视,略加指点便可。葛爷爷满心安慰地看着这在他眼皮底下长大的男孩,如今显然医术日渐成熟,俨如容大夫的分身一般,着实欣喜不已。
髋髀之痛才似乎稍觉改善,然老人家身子骨毕竟不若年轻小伙子,摔跌之后便只能终日卧榻难自起身,再加上那日雨水里浸润着,又着了些风寒,未癒之躯竟又开始喀痰发热。
是夜凌晨,葛爷爷一阵阵哆嗦,牙齿打颤的声音,使尹晏蓦然惊醒。所有厚被暖袄全披覆在身上,仍然胃寒不已。尹晏遂在房里起了冬夜里才会使用的炭盆,但似乎却也无济于事,便挨躺到老爷子身边,紧紧地抱着那全身颤抖的老人。约莫一个时辰过去,寒症消失,老人家却反开始躁热难当,大男孩遂又将厚被暖袄及炭盆全数退去,拧了冷巾不停为葛爷爷擦汗凉身。这幺来回折腾,竟是天已大白。
容谨一早起身入房探视,只见榻上虚弱的老人家脸色炽红、气喘息促,一旁满面愁容的年轻人,紧握手中的湿布仔细地轻抹着榻上病者袒露的胸膛。
尹晏听见开门声,回头如见救星,立即起身相迎:「师父!昨夜葛爷爷恶寒热证交替,咳喘有痰、脉浮数,除了助其暖身及降热,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轻轻点了点头,容谨挨近榻旁而坐,执起老人家手腕切了又评,然后翻其眼,张其唇舌视了又瞧。一声长叹,侧首对着大男孩道:「肺热病即起,便得一切留心。老人家身子骨弱,便怕挨不过这热病侵袭,你去药柜子取针,并嘱暟儿煎麻黄汤来吧。」
尹晏领了吩咐,抬眼回望了榻上老人的身影,才凝着眉踏出房门。约莫一盏茶工夫,便提了药箱子进来,容暟儿也随后数步走了进来。
女孩见父亲脸色沉重,轻声地道:「爹爹!药已煎下,葛爷爷如何?」
容谨揪起眉眼,从尹晏手上接过药箱,幽幽地道:「其实老人家本最禁不起摔跌,一但卧病在床,容易血滞气不得行。现下风寒犯肺证虽医治不难,但葛老爹岁数大,身体毕竟不比年轻人。」
遂又转身对着忧心忡忡的大男孩道:「晏儿,昨日已有两名小儿上呕下痢来求医,近日恐温疫即将开始蔓延,我怕抽不开身顾及葛老爷子,你须每日早晚为葛老爷子下针,并佐以麻黄汤,倘若见效发汗,则去麻黄,但老人家体弱肾虚,随时都得当心热瘴毒气侵身…」欲言又止,终再落下一叹。
老人家欲想起身,却力不从心,只得抬起颤抖无力的手,沙哑虚弱地道:「晏儿!你别为我担心!我活到这把岁数,也已经够本了!看着你今日的能干,我已煞是欣慰,不久当定能像容大夫这样救病扶伤、行医济世,就算我死了也都瞑目!」
大男孩一个急身坐到榻边,握住老人家的手:「葛爷爷!您别再说了!我一定会尽力把您医好的!」
「晏儿!事不宜迟,你即刻打开药箱取针,记我所言。每日辰时,定喘、膻中、玉堂、紫宫、少商、商阳。戌时,则风门、肺俞、厥阴俞、夹脊穴、合谷、曲池、列缺、孔最,留针一炷香时间,今日我会看着你行针,以后你便可每日自行为葛老爷子下针,任何变化随刻告知我。」容谨一字一句缓言地叮嘱着。
「知道了!师父!」大男孩点点头,遂打开药箱取针,小心翼翼地按照容谨的吩咐一一下针。
最后一刺方才离手,尹晏终于深深吁了一口气,便听得庭院传来急骤的叫唤:「容大夫!容大夫在吗?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呀!拜託您了!容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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彗心有言:
古代不知有微生物感染,缺乏消毒概念,所以一开始针穴疗法之时通常是没有任何消毒程序的,后来渐渐临床上发现各种针疗之后的毒热意外,才开始对针具进行处理。包括火炼、过煮或用酒,有些容易引起热病的穴位也被列为禁针之穴。不过其实虽然最早期古代的消毒方式不是很彻底,但由于人体自身的免疫防卫,再配合上许多中药药方里有抗菌效果,所以也不见得就一定会有细菌感染状况发生,因此本书文里行针的过程,则不特别强调或提及消毒过程。
现代的针疗,因为大家已经有了感染预防的观念,则针具必会每次高压消毒、高温或泡酒精,行针前则皮肤以酒精棉球消毒过,就像一般打针一样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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