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季琛想了想,打给父亲,试探聊了几句,不太像。
他一时想不起还有谁会这么好心做无名英雄。转念一想,管他呢,烦心事少了一样,可以更专心地陪浅浅了。
余光里瞥见路边一间教堂,这个平时经过无数次却从未多看一眼的建筑,今天让他特意停下。
信步进去,首先看到一面巨幅壁画,最后的晚餐。
有个神父模样的人迎上来。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忙。大概是看出他神情间的颓伤,絮絮说了一堆上帝与你同在之类的安慰话。
他忽然问,“我不是基督徒,现在祈祷的话,有用吗?”
得到肯定答复,并把空间留给他。
他随意选个位子坐下,静气,闭上眼。
在大理古城,他和她重逢的地点,就是教堂门口。
那次他特意去找她,制造偶遇。心想小女生都爱浪漫,这样应该更能打动她,也给她留一个美好的回忆。他虽然势在必得,但也会有青涩少年般的忐忑。而那一天,事后每逢回忆起,他自己都会被打动。
也许爱上一个人,本身就是生命中最浪漫动人的事。
此时,他也不想忽然寄托于某种信仰,祈求于神灵。他只是在心里说,我信我自己,信我能做到一切我能做的。
我信你,信你的坚强,信你对我的爱。
别放弃。我们都别放弃。
从教堂出来,钟季琛放慢车速。
像是忽然得到启示,在钟浅醒来之前,他应该把日子过得更耐心一些,多看,多听,多思考。等她醒后,一一“呈现”给她。如她所说,让他们“分开”的每一分钟都过得有意义。
这样想时,一阵晚风送来n_ai油的香气。
路边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蛋糕店。
钟季琛进去,趴在柜台上玩手机的店员是个小姑娘,看到他,眼睛亮了一下,随即莫名脸红,他微微一笑,挑了一块抹茶慕斯。
回到病房。
他认真洗了手,然后浸s-hi一条毛巾,坐到床边,给钟浅擦脸,擦手。
她睡相可真乖。
还是那么好看,就是脸颊瘦了一点。今天做的ct显示,瘀血吸收的速度减慢。他并没有被这个暗示吓到,反而对医生说,吸收瘀血也会累,我们先歇一歇。
医生也深受触动,点头道,家属就该这样,保持乐观态度,病人能感受到。
房间里有歌声流转,音量不大不小,时而来一个或清亮或尖利的高音,来自那支以重金属与美声结合为特色的芬兰乐队。医生建议放一点舒缓的轻音乐,可他觉得钟浅应该更喜欢这种。
他一边给她梳理发丝,一边跟她聊天:“这几天一直都听这些,你烦不烦?”
“你不说,我就当你还没听够。”
“如果烦了,一定要告诉我。”他停顿一下,低声道:“哪怕动一下手指也好。”
蛋糕盛在盘子里,放在床头小桌上,他用叉子戳了一小块,送进嘴里缓缓咀嚼,评价道:“不如你做的好。”
又吃了两口,“大概是上次那块被你用手抓过,所以才好吃?”
看向她置于身侧的手,嘀咕道:“还是算了,弄脏了还得我来擦。”
自说自话了一会儿,蛋糕被吃掉一大半。
他忽然放下叉子,手掩住唇,似乎过于甜腻了。
晚上,钟季琛在外间看各种报告。
里间,护士在给钟浅做肢体按摩。
护士走后,钟季琛再次来到病床前,手里多了一本书。
还是那本《夏洛的网》。封皮有些微卷。
“我想去书店买几本别的,可是又觉得好像是咒你再多睡几天,所以一直没去买。”他翻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读了几句,停下,“怎么样,是不是有进步?我觉得比第一次时强多了。”
“等以后有了孩子,这个活儿你可以省下了。”
钟浅昏迷第七天。
钟季琛又离开她几小时。这次是去健身会所,跟方行远打网球。
真正的朋友就是,什么都不用问,该知道的就都知道。不该知道的,也不会妄自揣测。不认同的,不去评判干扰。支持的,付之于行动。
方行远百分之一百二十发挥,钟季琛也是各种快很准。一场打下来,十分过瘾。钟季琛额角汗如雨下,球衫后背全s-hi,腿肚子都发虚。
他手一松,扔了球拍,四仰八叉往地上一躺。
闭上眼,大口大口地喘气。
过了一会儿,方行远才慢悠悠踱过来,居高临下看着他,啧啧道:“这体力也不行啊,你可跟我们不一样,得三十岁当十几岁使呢。”
钟季琛手臂横在额头,不说话。
方行远又拿脚踢踢他小腿,“喂,地上凉,当心伤了腰子。”
走了一圈又回来,语气颇为郑重道:“等你结婚时,我给你们当证婚人吧。”
钟季琛闷声道:“你话真多,我要静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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