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怎么会呢?我师傅一生十句话有九句话不被认可,更何况种浆这么危险,根本没有人信他。”
“我倒是觉得,婆婆师傅说的话,不无道理。”
李婆婆缓缓摇头,不置可否,微声道:“连我师傅都畏惧的东西,你更不要沾手。先熬药吧。黄芪、东阚二两,白麝三钱……药引稚兰,加三碗水熬煮,煮到半碗量,用纱布过滤……”
杜月芷记了下来,问李念的痘结痂没有,李婆婆没有回答,自己咳嗽起来。
李婆婆并没有成为那个幸运的人,她的抵抗力甚至比李念还要弱,进去第三天就感觉到不适。她和天花病人吃睡同住,因眼盲只能靠触觉,嗅觉,听觉去诊治,无异于走上了死路。可她见不得李槐家不成家,尽管儿子什么都听乌氏的,可那毕竟是她的儿,得天花的是她的孙。
杜月芷转身准备去提水,却见乌氏面色苍白地站在厨房。现在李家已经没人住了,他们都搬到了外面,杜月芷每日来一次,乌氏每日三次,李槐见家中银钱见底,为了赚钱给李念治病,已经去做了苦力,每日都不得闲。杜月芷拿出历年的积蓄,暗地补贴,她是恨乌氏,可是如果不救李念,那她会恶心愧疚一辈子。
杜月芷还没有心硬到可以漠视生命。
“乌嫂,你怎么了?”杜月芷淡淡问道。
乌氏怔怔道:“你听见了吗?”
“什么?”
“念儿今天一声都没哭。”乌氏瞪着眼珠子,朝杜月芷走近一步,眼睛又吊了起来:“怎么还不见他好,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杜月芷确实没有听见李念哭,那是因为病痛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她没有理会乌氏,熬好了药,又端了饭过来,乌氏神经质地抓起一个雪白的馒头,凑到窗户边,瞪着白多黑少的眼珠子,朝房内喊:“念儿,念儿,吃饭了,你起来呀……你是娘唯一的儿子,你要活下来啊……”
她声声唤尽,也叫不醒李念了。
篱笆外走过一群人,看见乌氏,都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还有的朝乌氏吐了一口唾沫,怒骂活该!整个李家庄都知道乌氏找了天花的巫婆来自家吃饭,人人都咒骂她为了一己私欲,不仅害了儿子,还害了整个庄子里的人有了危险。师爷甚至提出要将李念抬出去烧了,被乌氏拿茶壶敲破了头,血流如注。
念在乌氏和自己有约,师爷忍了,但看到的人却不这么想。庄子里的人见了她如同避着瘟疫。上次为杜月芷出过头的李嫂将乌氏虐待的恶行添油加醋说了一遍,更引来大家的厌恶,认为乌氏“坏事做尽,遭了报应”!
这些流言蜚语都像长了小脚似的传遍李家庄,李槐连借钱都借不到了,乌氏握着银票,死也不肯交出来:“念儿祖母医术高明,她能救念儿,老东西说了就要做到!自己孙儿病了,她就应该倾尽人财救命!”
杜月芷摇了摇头,乌氏像是偏执入病的人,执意等待婆婆的结果。
李婆婆不听不看不问,摸索着,将李念毫无生气的身体翻动了一下,重新盖上被子。李念全身布满了水痘,呼吸烫人,且,已经到了出气比入气多的地步,药石无灵啊。她枯瘦的手拂过李念小小的头颅,落下两行老泪:“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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