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紧,你去告诉秦将军,呼阿刺被我设计引去了东边,赖图此时一定已经在投奔他的路上。呼阿刺得知消息后虽不甘心,也不会掉转头再来攻打月落城,必定是设法往北与别处秋国大军汇合,重整旗鼓。让秦豫快马加鞭往东北方向去,埋伏在呼阿刺前头,等他一到,打他个措手不及!”
那侍卫从小跟在宋毕鸢身边,极为忠心护住,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不敢久留,忙领命而去。
宋毕鸢将剑c-h-a入地中,微微合起双目。
他恨不得能与秦豫一道前往伏击呼阿刺,恨不得回到城主府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睡他个三天三夜,恨不得……立刻确认那乌的安危。但他身为城主,必定要背负许多常人无需背负的责任,此时城中还有大堆的事等着他处理,实在不是焦虑和松懈的时候。
他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淡漠,还是那个无时无刻都冷静自持的月落城城主。
又过了四日,那乌还是没有回来,天空开始下起小雨,将城外猩红的泥土一番洗刷,渐渐露出了本来颜色。
只是颜色会褪去,伤痛却不会那样快消失。
城中虽还存了些战争的y-in霾,但百姓们都在努力恢复往日的作息。
这或许只是个开始。秋王如不停止伐霜,以后月落城还会经历更多的战争,很快便会民不聊生,不过在刚经历了成功守卫家园的霜国人心中,这些都不是现在该考虑的事。
城亡殉城,国亡殉国,如此而已。
“城主,夜里风大,回府吧?”城楼上,宋毕鸢的侍卫长上前劝道。
宋毕鸢凝视着远方浓墨一般深沉的夜色,呼出的气息在寒凉的夜风里统统化为漂荡的雾气。
“再等等。”他说。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那乌能安然回来的几率也越来越小。呼阿刺一旦知道那乌骗了他,必定大发雷霆,倾全军之力也要杀他泄了心头之恨。这样一来,那乌若想活命,需从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生路。希望多么渺茫,宋毕鸢每次想来心中便一阵钝痛。
他又在城楼上立了片刻,夜晚的寒露在他发间凝成水珠,加之宋城主貌若寒雪,一身白衣,整个人远远看着竟像是冰玉雕琢而成。
今晚恐怕又是白等一场,他淡淡收回视线,对侍卫长道:“回去吧。”言行虽一如往常,但长袖遮掩下紧握宝剑的右手却因用力过猛而青筋毕露。
哪知他转身刚走了一步,远处的守城士兵忽然喧哗起来。
“有情况!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弓箭手准备!”
“等等!好像是匹马?马上……驮着个人!”
宋毕鸢猛地旋身,视线很快搜寻到城下那匹缓缓而来的白色战马,以及伏在它身上生死不知的那个人。
虽然那人身上穿着染血的盔甲,脸埋进马鬃里看不清楚,但宋毕鸢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他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宛如一只轻盈的鹤从高耸的城墙上施展轻功飞掠而下,转眼便到了那匹马前。
“那乌……”他声音暗哑,仿佛怕惊动对方,又像是怕叫不醒对方。
马上浑身浴血的骑士一动不动,宛如死尸。宋毕鸢一咬牙,伸手探向对方脖颈。脉息微弱,但还活着。
宋毕鸢心下一松,也不知此时到底该悲该喜,小心从马背上抱下那乌,随后便疾速回城。
等回到城主府,将重伤的那乌放到床上,宋毕鸢赶紧让人去叫了大夫。
灯火下,他发现那乌身形纤细,盔甲穿在他身上空空落落不成样子,待将他脸上血污抹去后,才确认对方又成了少年模样。
伤得好重啊……
宋毕鸢轻柔地抚摸着对方苍白的脸颊,犹豫片刻,还是附身亲了亲那毫无血色的双唇。
要是那乌这会儿醒着,必定要为了宋城主这难得的温柔而受宠若惊。
不过他失血过多,足足昏睡了两日才醒。一睁眼,便瞧见了床边的宋毕鸢。
“你醒了!”宋城主第一反应还是让人去叫大夫,直到大夫确认那乌已经没事了,他才挥退众人。
那乌气若游丝,说话都吃力,还是要去招惹宋毕鸢。
“宋城主……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宋毕鸢冷冷睨着他:“你这般的妖孽,必然不会早死。”
那乌“嘿”了声,牵动了伤口,边咳边道:“你就……咳咳不会说些好听的吗?”
宋毕鸢静默片刻,那乌心中叹气,刚想说算了算了,却听那人清晰地吐出一句话。
“你能回来,我很高兴。”
哎呦喂!要不是现在动弹不得,那乌都想去外边看看是不是天下红雨了!
“宋毕鸢……”那乌嘴角微微翘起,动了动手指,想要去够对方的手。
宋毕鸢看出他的意图,皱眉道:“别乱动!”自己就将手送到了他手中。
那乌心满意足握住他的手道:“我的城主啊,那乌能为你做任何事……”毕竟还有重伤在身,说了几句话就感到疲惫不堪,眼皮垂着又要睡过去。
宋毕鸢一听这话就笑了,很浅的笑。
“你以前也说过这句话。”在还是他男宠的时候。
那乌显然也记得:“我这次是认真的,再不会伤你的心。”
宋毕鸢一挑眉,就想抽回手,忍了忍又忍住了。
“我没有被你伤过心。”他说。
那乌不与他争,只说:“好好好……”说着说着便又睡着了。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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