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的四小姐是个天生的倔脾气。长得不怎么样就算了,才德也比不上其他几位少爷小姐,好在她话不多,跟着她伺候只要不轻视了她什么都好说。”
所谓天生倔脾气的四小姐闲来无事在后院走动,正巧遇见管事那做牙婆的女人带了几个人向她这边来,她闪进假山石里躲了躲,不想就听到别人背地里的议论。
她听了,心里也不郁愤。这些话从小到大听院子里的丫头娘姨编排多了,没有感觉了。我是长得不如其他几个哥哥姐姐,也从来得不到爹娘欢喜,说的没错。
桑青的样子就仿佛不论多难听的话说的都不是她似的,心里宁静无波。
知道牙婆会带了新来的仆从四处看看,她伸脚踢踢小石子后抄了近路回屋里去。
速速掩上门放下帘子,她蹑手蹑脚窜过管教的郁大娘。郁大娘前一天跟人赌钱晚了还在犯困打瞌睡,忽然心里有些怀念那温暖的阳光,惋惜没能在花园里独自多逍遥会儿,下次再能一个人轻巧,光明正大地走出去不知要多久。
郁大娘几乎不让她离开屋子,即便离开了也不让她走远了,只允诺她在屋前屋后走一走。要是眼门下看不见她就好一通大呼小叫的,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嗓门大。
桑青坐定下来,才随意地翻开桌上的话本。就听见郁大娘麻利地招呼牙婆,她人嗓门老大,随随便便说句话都跟吼似的,桑青坐在里间都不难听到话:“哦,带了小丫头片子给小姐挑?怎么就这样的几个?”
郁大娘人糙是糙了些,但到底是看着桑青长大的,对她颇有维护之意。因为自己男人早年跟着桑老爷出去出了事,所以寡居的郁大娘在府里说话还挺有底气:“不管怎么着,小姐也是小姐,张牙婆,你别是男人爬的高了就不把四小姐放在眼里了吧?”
桑青脸上有些无奈,都这么些年了,怎么大娘还看不穿呢?那些人都巴望着攀高枝跟了其他几个哥哥姐姐,但凡府里进了有样貌和灵巧的下人,谁会愿意跟着我混饭吃?
郁大娘好一阵没说话,估计是牙婆在讨好,终于听她松了口气,她愈加大声对里面喊:“小姐,前面管事的着人带来下人来给你挑,现下能进么?”
啊,桑青眼里跳过一节,她倒是忘了,牙婆跟郁大娘常常一起赌钱,平日里也没那么多话,今天偏偏来这么一番刁难为的是什么?看来前一晚大娘被牙婆刮了不少,这次是出气来着。晚上不好好歇着,就知道赌钱喝酒,寻空了得好好跟大娘说说。
桑青在屋内答应了一声,郁大娘便引了牙婆和一众人进来。三五个丫头低眉顺眼,眼观鼻,鼻观心的。桑青背着身子望着窗外无所谓谁跟她伺候。郁大娘见冷场,笑道:“小姐,就几个人里随心挑一个吧,总要有人伺候不是?”
反正也就这样的情形了,好也罢,不好也罢,日子总要过。这道理桑青早就省得。但桑青还为了郁大娘又去赌钱喝酒有些不快,斜睨了她一记,要不是以前的那丫头跟了男人出了内院簿子不方便再伺候,桑青也不想费心再在这种事情费脑筋。那丫头也真是,说都不说一声就嫁人了,打她个措手不及,又不是要你一辈子梳起不嫁,怎么忽然就跑了……
桑青终于转过身来仔细看面前几人,大约是因为她前面背着身,倒有三个小的来不及收回打量她的目光与她的视线撞上。约莫是对不受宠的四小姐存了些好奇。桑青突然心里觉得好笑。看站最角落里的黄衫少女恭敬身子依旧,就随手指了指她。
牙婆喜笑颜开:“哎呀,小姐好眼力!”心里石头落了地。原本被郁大娘数落过的尴尬也没有了。
她满脸褶子跟开朵花似的不停夸那被挑上的人,桑青嗯了声。郁大娘清楚桑青的子,拉了牙婆退了,寻了个理由告假说娘家有事要出去。
郁大娘家中早就无人,桑青明白她赌瘾又犯摆手放行。
静静地将桌上摆的话本册子看完,吐出一口气,想了一下,拿起台面上的那本册子就着窗口扔了出去,册子扑通掉进池子里浮起,溅起的涟漪不一会儿就平息了,宛若桑青平静的面容。鼻尖闻到一股暖香,她侧目过去:“什么茶?”桑青院里的茶【品级不高,多半是香片,可无奈她近来鼻子不好使总闻不出是什么花香。但这新来的人烹煮的茶香却与众不同,若是用的是同一种茶叶,那可真是好手段。
“寻常茶叶,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黄衫将茶盏放到她面前搁好,话语里没个尊卑称呼也没用奴婢二字,桑青注目了下,也由得她这么称呼。她不介怀这等小事。
“你有名吗?”桑青去了茶沫轻啜了一口,满口清香徜徉在怀间,深吐一口气觉得神清气爽。问道,“我该怎么叫你好呢?”
“小姐,我的名字叫莲舟。”黄衫女子抬起头来。这下桑青看到了她的长相。或许长相平平,可那双分明沉静的双眸却透着灵动,看得出是个机灵的人。凭她那眸子里的聪灵劲儿,怎么会沦落到被打发到我这里来挑人的地步?
桑青放下茶盏,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打更的。”莲舟抿了抿嘴唇说。
“莲舟,几位兄长姐姐没中意你的么?”
“我原是被指定送去内院在三少爷身边侍候,后来二小姐觉得不妥就给赏了出来。”她手微微捏住衣角,挣了挣,抬头说,“如果四小姐这里也容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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