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府里的气氛也很紧张,除了卓如岁。
他在犯困,就像平时一样。
岑相爷的脸色很难看,白千军的脸上没有表情。
奚一云沉默地坐着,还是不相信井九能说服师父改变主意。
顾清忽然想到某种可能,脸色微白,右手微微颤抖起来,心想不会谈出问题来吧?
不会的,布秋霄不是那种人。
他只能这样期望。
……
……
旧梅园里。
井九看了眼布秋宵微微颤抖的的右手,说道:“不要想着自杀,不然我会把这件事情传遍整个天下。”
布秋宵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为何不是杀你灭口?”
“因为你不知道我有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杀死我并不保险。”
井九说道:“而且在我看来,一茅斋的书生们读书都读迂了,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情。”
布秋宵沉默了很长时间,说道:“是的。”
说完这两个字后,他深深的吸了口气。
湖风自盛,树梢摇晃。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平静清明,说道:“所以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杀死严师侄灭口。”
井九问道:“那他为何要逃?”
“他不知道我的想法,以为我会杀他灭口,但另一面他还是认为我不是那样的人,或者正是因为这样,所以直到生命的最后,他都没有说出这个秘密。”
布秋宵的视线穿过树林,落在湖面上,感慨说道:“因为同样的信任,我始终还把他视为斋中弟子,他的命灯一直在斋里留着,只是现在已经变成了牌位。”
严书生的命灯一直在一茅斋里,所以被西王孙杀死之后,布秋宵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发现,并且赶了过去。
井九摇头说道:“都太执拗了。”
布秋宵说道:“他只是无法接受发生在我身上的故事。”
井九说道:“一般人都很难接受,起身来,对岑相爷拱了拱手。
岑相爷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顾清推门走了出去,看着站在树下的井商、井梨父子微微一笑。井商还有些茫然,井梨已经反应过来,惊喜地握住拳头,用力地挥动了两下,望向相府外的天空,心想小叔真是了不起啊!
没过多长时间,相府后园里响起银铃般的笑声。
不说那些与云梦山有着各种复杂关系的亲眷,相府里的嬷嬷与丫环们倒真是松了口气,心想七小姐终于能嫁出去了。
岑诗趴在窗台上,看着相府外的天空,脸上满是喜色,心想给叔叔倒的两杯茶,真是太值了。
喜讯很快便在朝歌城里传开,景辛皇子府自然是最早收到消息的人。
无论是皇子本人还是中州派的仙师们,脸色都异常难看。
皇宫里则是喜气洋洋,景尧因为梨哥终于抱得佳人归而开心,胡贵妃则是因为景尧而开心。
她挑了好些东西准备送到井府,简直就像自己娶儿媳妇一般重视。
不管喜悦还是愤怒,宰相府与井家之间的婚事惊动了所有人。
只是谁都不知道,井九究竟是怎样说服布秋宵的。
……
……
一茅斋的书生太过注重名声,不管生前还是身后,在井九看来这便是最大的问题。
大道不拘小节,他想明白这个道理后,前方才再无阻碍,所以今天会说出圣人无名这四个字。
圣人无名可以从字面意思理解,也可以往深处理解,但无论是哪种理解,应该对布秋宵都有所帮助。
还是那句话,井九对布秋宵的感观不错,虽然今天在旧梅园的这场谈话,布秋宵明显还是隐藏了很多事实。
何霑的亲生父亲很有可能并不是他。
但那个人比他自己的生命乃至名声更重要。
说来也是,就算他与对方差数百岁,对方要破净身戒,又算什么?
连三月出现之后水月庵早就已经与当年不一样,什么事容不下?
极有可能是何霑的亲生父亲这边的问题,而布秋宵是在为那个人背锅。
一茅斋前任斋主德高望重,对妻子亦是情深意重,曾经写下一篇过江赋,流传数百年,直至今日。
如果与水月庵太上长老有私情的人是这位前任斋主,所有事情都可以得到解释。
布秋宵离开一茅斋的那些时间,都是在为自己的老师擦屁股。
前任斋主死后,他暗中照顾何霑,也有道理。
严书生则是误会了这一切。
布秋宵无法辩解。
不过这种推论也无法确定,因为布秋宵绝对不会承认什么,而何霑的父母几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想到这种可能,井九对布秋宵的观感更好了。
做徒弟的,当然就应该替老师把这些事情做好,这也算是一种无名英雄?
白马湖畔有座神仙居,酒席很是出名,但只要钱给的够多,火锅也能做得极精致。
井九走进包厢,视线透过雾汽落在顾清脸上,满意说道:“这几年你辛苦了,今夜喝些酒。”
顾清受宠若惊,不知如何言语。
接着他看到了柳十岁,心想这是个不省心的,说道:“你要准备道战,就别喝了。”
柳十岁很老实地应了下来。
卓如岁笑着说道:“都是修行者,喝点酒随意便化了去,无妨无妨。”
井九看了他一眼,心想你在神末峰无名无份的,来蹭饭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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