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亲亲嘛?”周玉庭童言无忌,蓬乱的头发从他歪着的脑袋上垂了下来。
我语塞,不知如何回答。周卫舫倒是镇定,依旧不变的淡然神色,“少爷误会了。少夫人脸上有些糕点渣,我替她吃掉而已。”
“喔……”周玉庭意味深长地嘘了口气,旋而大笑:“娘子做的枣糕很好吃哦!”
他笑容灿烂如阳光,几乎刺痛我的双眼。面对这种毫不掩饰的表情,我真的无法撒谎,我甚至已经设想了他发怒的样子。可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只是出神地望着我手中的枣糕。
“刚才的事别告诉你娘,好吗?”我走近,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音量。
“哦,好!”周玉庭憨憨地应了句,忽然双眼发亮,“这也是‘秘密’吗?”
见我点头,他立刻来了神,还故意神秘兮兮地将我拖到远处,附耳低言道:“娘子放心,我一定不告诉别人!这是只有咱俩才知道的‘秘密’哦!”
“嗯……”我笑着,笑容僵在脸上,心里面某些东西开始变质了。
对于周卫舫玩笑似的吻,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可当他的脸靠近时,我下意识扭开了头。现在想想,他可能是真的想吻我。
为什么呢?一个人会想吻另一个人,应该是因为“喜欢”吧?
他的确是个不错的人,可他的身份、我的身份,这一切都不被世俗所容。我承认在他的举动下有些闪神,也确实想过将来一些不着边际的事,但仅此而已,我不会也不能允许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
今天的晚饭吃得很早,因为我实在想不出别的方法消磨时间。
天未黑,我独自在后山溜达,记得第一次来是被周玉庭拉着放纸鸢,之后由于不欢而散,我也就没再来过。如今这里的景色已不同当日,虽活力不再,却能让人感到丰盈与满足。
周围是簇聚的狗尾草,我静坐下来,望着它们在晚风中垂头摇曳。那种简单而平凡的样子一度让我想起和虎子哥之间的感情。他还好吗?早已跟别的姑娘成亲了吧?今生无缘,我只愿能在他心中留下哪怕一丝痕迹也好。
娘说,丈夫就是妻子的天,而妻子只要恪守妇道,替夫家延香续火便好。
我抬头望天,天空是紫红色的,偶有成群的候鸟穿过密云。这就是天啊,一望无边!虽然我的“天”和别人的有那么点不同,但我知道他一直想保护我,想给我温暖,想让我幸福。虽然做的不够好,却已是尽了他最大的努力。
忽地,有什么东西从天空飘了下来,在空中零零散散地转着圈,好不自在。我刚要看仔细,一大堆同样的东西便紧跟着落下,“呼啦啦”全砸在我脸上。
开始以为下雪,后来才意识到是整人的恶作剧,我怒不可遏地转身,一看见那人的傻脸,便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天冷,要下雪啦!”他笑着,被夕阳勾勒出的轮廓说不出的柔和。
他大概又好心办坏事了。不知怎地,我竟在心里为他开脱。
方才他撒的是花瓣,桂花的。本以为它们早就凋谢,不曾想还能遇到今年最后一捧桂花。我深呼吸,之前落在肩头和群褶里的浅黄色小花依旧散发着浓郁的芬芳。
周玉庭无所顾忌地在我身边落坐,双腿伸直成“人”字,惬意又闲适。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却略有破损的纸鸢开始摆弄。
“你新做的?”我问。
他边摇头边整理纸鸢背面的竹篾,“在来的路上捡的。”说罢闷闷地笑了声,又道:“它一定是舍不得我,才会飞回来。”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他也不答。等我靠过去仔细一看才发现,这纸鸢正是他第一次带我来这儿时,被我放走的那只。
“娘子不喜欢它,我知道。”他头也不抬,不知是因为太专注,还是因为本不愿看我。
我一愣,心里发紧。每当周玉庭拿起纸鸢,我都觉得他不再是原来的他,似乎比我想象中懂事许多。
“其实我比谁都喜欢它,就是因为太喜欢了,才想给它自由。你明白么?”我温声道,笑容有些苦涩。
“喜欢一个人……就要给他自由吗?”他头依旧低着,手却不再动了。
“嗯。如果自由能让他开心,能让他幸福的话。”我望着他笑了笑,“傻小子,你懂什么叫幸福吗?”
他头一歪,抿嘴笑看着我,没有回答。我也不再多问,坐正身子,和他一起等待日落的瞬间。
草香、花香、泥土的芳香都是属于大自然的气息,也是人间最质朴的味道。假若两个人也能如此,没有相濡以沫的感动,没有海誓山盟的豪情,只是像这样静静坐着,不必交流就能很自然地在一起,也是一种难得的默契吧!
“娘子,”安静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开口:“我想吃桂花糕,行么?”
看了看满地花瓣,我面露遗憾。桂花盛开的季节都已经过了,而这些花也早就不再新鲜,只好等来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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