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蓝河边新开了家赌坊,名为十全。
那长的白白净净的东家原是当朝夏国舅的内侄儿,也是长安城中数一数二的公子哥儿。
定的是酉时初刻上匾,一时间仗礼花点亮了半个长安城。有相熟的友人遣了舞龙班子来,又有那场面上的旧交喊了舞狮的。就在那宝玉装成的赌坊门口,是降龙伏虎闹得人眼花缭乱。
上好的紫檀木做的牌匾,写着龙飞凤舞四个大字:十全赌坊。
真金铸造的字儿,白银鎏的花边儿。
有交好的哥儿几个挤兑着那白净的小公子:你夏十二也算是风雅的,如今怎么好上这口俗气玩意儿了?
那细眉长目的夏十二接了下人手中的红绒球,笑道:年岁大了,也该做些正经事儿了。你看,豆公子都收心了,咱再混下去也不是个话了。
众人听了,唏嘘不已。
李豆是收心了。十全赌坊开业,他没去捧场;呼朋酒楼开张,也没去尝鲜;就连那筹谋已久的倚红拢翠阁开幕,他都没有去揭头彩。
五颜六色的帖子一再往外请,专管递帖子的品蓝都快跑断了腿儿,见人就会说一句话:我家主子去不了,您请回吧。若问在做什么,那就一个字:忙!
长安城内都道豆公子收心了,务上正业了。
可惜的是,他李豆确实是收心了,但务上的也不是正业,就是府里住着的,那又土又蛮横还不识抬举的小土包子。
窦谪云那日说要刺杀皇上,这话是当真的。先前还藏着掖着,现下也是不藏了,明摆的四更天就起来练功,刀枪棍一个不少。喝喝哈嘿的把那后院的老公**都给吵醒了。还不到五更天就开始打鸣儿,一下接一下煞是嘹亮。
豆公子睡得稀里糊涂的,就听见院子里刀剑作响。伺候更衣的丫头都还没起,他就倚着那房门看着园中的小土包子。只穿一件透白的里衣,隐隐约约能看见身子的轮廓。
小土包子一见就急了,捂着眼睛大喊:“你怎么不穿衣服就跑出来了!真下流!”
豆公子倒是无所谓,恨不得挂在门上,懒洋洋的说:“我自个儿不会穿外衣。”
于是,小土包子就鼓着脸闭着眼冲进屋里,拿出外衣往他身上套。也不管扣子纽上了没,肩上袖上齐整了没,一股脑儿的把他盖住了就是。
“云儿,你说我们都一起睡了,你还害羞个什么劲儿啊?”
“你不要脸!谁跟你一起睡了!”
“你啊。”
“谁叫你们城里人的规矩奇奇怪怪的,在俺们村汉子只和自己媳妇一起睡!”
“那我做你媳妇呗。”
“俺、俺、俺才不要你!”活像一只逼急了的兔子,眼睛都是红的。
每天这么逗逗他,也不失为一件乐事儿。看着那一张瓷白的脸蛋儿从白转红,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豆公子向来是个多事儿的,如今这十天半个月没动静,高坐上那豆腐心的官家又给惊着了。一纸诏书传到了府门口,依旧是那膀大腰圆的总管太监,说是官家急招李豆进。
豆公子乖觉的接了圣旨,心中舒出一口大气:幸好不是又一座避暑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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