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九月的夜晚,一丝风也没有,沉闷、烘热。
万青下晚自习回来,把珍珍安排在蚊帐里睡着,然后用电扇吹着蚊帐。收拾了一下屋子后,就穿过场走到学生寝室,看了看女生后,就闻到烧草的香味,随即就发现黑洞洞的男生寝室里烟雾腾腾。
她径直往里走。看到寝室的正当中,一条盘绕着几米长,碗口的草耙子的一头,在隐隐地燃烧着。它窜出的巨大烟雾驱散着时时侵袭着他们的蚊子。
万青再一看,怎么黑洞洞的床铺上,都露着一团团白晃晃的东西。听到一声巴掌响,走近床铺一看,大吃一惊!原来是学生们怕热,都脱得光的,怕羞,都曲卷着身子睡着。刚才那一响,是拍蚊子的声音,是因为没驱走的蚊子还在袭击他们。
万青赶快退了出来,她的心里真不是滋味。她只觉得自己心软了,腿也软了。她无力地坐在门槛上,感慨无限。原始啊,我的人民;艰难啊,我的学生;古老啊,我的国家。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呢?我又做了些什么呢?
蒙蒙中,她听了碎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当他们走到面前时,她瞅了瞅,轻声地问:“你们俩干嘛呢?”
高采森和陈东平一下子楞住了,他们万万没想到这时还会遇到万老师。查男寝室的男老师一般都是在就寝钟一响后,来查看一下就走了。
里是什么?”见他们俩不回答,就用手了,说:“几个红薯,钱不多,但伤害了群众的利益,特别是给自己的道德败坏开了绿灯。你们觉得呢?”
高采森说:“老师,那,我们现在还回去。”
陈东平说:“现在黑咕隆咚的,往哪还啊?”然后又对万青说:“万老师,我知道有错必改,我也知道明天我该怎么做了,您放心吧。”
万青叹了口气说:“那,现在请你们帮我一个忙,好吗?”
高采森连忙说:“嗯,帮忙?好啊,老师,您要我帮什么忙都行。”
“真的吗?”万青笑了。
两人一起回答说:“当然!”
“那好,跟我来。”万青欢喜地在前面走着。两个人紧跟着她一起来到她家里。
万青揭开桌子上一个面盆上的盖子,面盆里放了半盆水,冰着一碗饭。万青把它拿出来说:“不好意思,就这碗饭放在明天会馊掉,我请你们帮我的忙,解决它。”
“哎哎哎,万老师,这忙不帮,这……”高采森说着连连后退。
“不帮?老人说,遭蹋粮食是要遭天雷打的,毛主席说,浪费就是极大的犯罪。你们还不帮我?”万青笑笑地问。
陈东平不好意思的笑着说:“这哪是我们帮您啊,分明是您在帮我们嘛。”
万青边说边拿一个碗,分出一半来,一人递一双筷子,说“好吧,快吃了睡觉去。啊……就是没有菜,嗯,对了,这瓶子里还有一点酱,这……”
万青一转身,他们俩已把碗里的饭吃得一粒也不剩,正在用手抹嘴,万青楞了一下,笑着说:“啊,谢谢,那你们睡觉去吧!”
第二天,在大队的菜地里,万青向队长说:“对不起,是我们没有教育好,给你们添麻烦了。”
班长金山峰把赔款交给队长,队长一边推一边说:“其实,我们本就没有发现,算了算了。”
金山峰说:“这是应该的,照价赔偿嘛!”
高采森和陈东平一起说:“收下吧,我们再不会犯了。”
队长收下钱,激动地说:“万老师,只有这样,教育才对路子。不隐瞒自己学生缺点的老师,才是最好的老师。”
万青说:“哪里哪里,希望我们今后多多配合。”
从队里回来的路上,高采森和陈东平心里舒坦了。他们一边走,一边跳起来打路上的树叶。
万青跟金山峰说:“中午啊,把四个组长喊到办公室来。”
金山峰点点头。
中午,万青和四个组长坐在桌子旁。她指着报刊杂志征订单,说:“三组的何莉,她主要是理科差,把她订的《人民文学》换成《中学生数理化》,跟她说一声。学习不能光凭兴趣,基础知识都要掌握,以后啊,生活上、工作上都需要的。”
三组的组长点点头。
万青又说:“四组的汪年发,他订多了。这,《物理学研究》不要,《中国青年》跟陈东平合订吧。”
四组的组长:“嗯。”
万青一边点数、统计,一边说:“还有问题吗?下去问问,有问题的,下午两节课前到我这儿来更正。两节课后,我就到邮局去订了。好,散会。”
史怀远笑容可掬地走到万青面前,说:“呃,万老师……”
万青一抬头,取笑地说:“哟,喊得这么的温柔,我还不习惯啊!”
史怀远声音仍然柔和地说:“我这个人呢,头脑简单,做事呢不太周全,讲话又不怎么注意……嘿嘿,在我们之间,还能有什么隔阂?吵了,争了,过一会就风吹云散了,对吗?”
万青不语,继续数着数。
史怀远又说:“收何三宝是急促了点。嘿嘿,不大对头。现在好了,现在校委会上也研究通过了,我也……嘿嘿嘿……”
万青抬起头来镇静地看着他问:“你也怎么样啊?”
史怀远点头哈腰地说:“我已把何三宝领来了,你看,是不是让他进来。”
“进来干嘛,还是把他放到别班吧,以免我们俩刚才和好的关系又发生什么矛盾。你说是吧?”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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