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散下人次日,萧云休房门外。
洛潮双目圆睁怒瞪众人,客栈小二不时收紧袖子擦拭额上冷汗,老掌柜满面惶然再陪笑脸,“侯爷莫急,侯爷莫急,兴许夫人有事……”
老掌柜一大把年纪,竟也没见过这般阵仗,半月之前侯爷与新夫人一行十数人,入住他这间半大不小的客栈,他只道自己要发笔小财,却没想到起因是侯爷为洛家所逐,且欠下一屁股债务,为此折腾了近半个月,昨日才消停,不料今日却又出了这等事。
他顾念洛夫人刚刚遣散了下人恐有不便,今晨好意吩咐小二送来洗漱用水,不料洛夫人紧闭房门悄无声息,本以为是尚未起身,过了小半个时辰再送来早餐,竟同样没有动静。
小二吓得面无人色,连滚带爬去寻了掌柜,他见此事非同小可不敢擅作主张,只好请来侯爷,这一闹也惊动了其他客人,这不都来看热闹呢。
老掌柜的数度敲门,洛夫人仍然如故,他老人家真不明白这对少年夫妻何以如此?若是小两口闹个脾气事倒不大,可侯爷显然不喜欢新夫人,客栈之内已传得沸沸扬扬,再逢散尽家财,只怕洛夫人糟受轮番打击便欲寻了短见,他二人身份均不简单,若在自家客栈里有什么三长两短,只怕谁也担待不起,可叹流年不利。
洛潮按捺不住亲自上前,连敲边道:“万事好商量,如此何用?”
此前话说得重了,她此时又孤身一人,心中必不好过,如此一想顿时生出罪恶感,话语也软了几分。
“你再这般我便叫人撞了,你开了门,我与你商量,可好?”
过了半晌,只传来几不可闻的“我没事”。
见状,洛潮叫掌柜小二及看热闹的散去,随后闷声道:“好个千金脾气,昨日还说什么与我出外谋些生计,我看出不了几日就得行乞街头……”
洛潮一人说得热闹,不及他禁声,门‘吱呀’一声开了,他抬头一看不禁傻眼,萧云休一脸怒色站在屋里,之前一心休她,倒没在意她如何长相,只听众友人说她姿容一般,便也不放在心上,此刻她脂粉未施长发未束,一双稍长大眼红肿非常,如此看来,竟不显得凡俗。
瞧了她半晌洛潮终觉失态,忙撇过头去问:“你你……你,日上三竿怎么得还不梳洗?”
萧云休却似没听到一般,仍是怒颜以对。
她大小姐脾气竟发到了自己身上,洛潮心中一阵气恼便欲发作,不过再看她虽未盘起长发却整齐垂于身后,显是梳洗过了,他稍一放松忽闻一股脂粉香气,转头寻去,却见梳妆台上一片狼藉,香盒内脂粉撒落,珠花也遗落各处。
洛潮微微皱眉,思虑片刻忽而惊声叫道:“你是不会盘发?”
萧云休闻声不答,但目光闪烁,再见她指节泛白,手中紧握一把黑亮角梳,答案呼之欲出。
洛潮脑子发了胀,早些时候见她对着众债主那般冷静,还道她比之一般千金小姐也算有些本事,今日才知她是笨到了家的,诸事不成,还敢散了贴身丫环?连发也不会盘还耍这小姐脾气,他越想越郁闷,却发作不出只在一边呼呼喘气。
萧云休原有惭愧之心,再被人戳中痛处,面颊刷红,又羞又气甚感委屈,心知自己确实不比其他千金,在萧家数年虽衣食无忧却也乏善可陈,她为庶出地位本就不尊,连生父尚能不识得她,她又何以为荣?
幼时她只感卑微,而后博览众书又变得过于自尊自重,这一张一弛之间竟使得她行为大异家中姐妹,想她自懂事起便穿不得锦绣衣裳,不梳繁复的发髻,对脂粉也敬而远之,也全缘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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