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是自己还是人类的时候发生的事吗?自己与姐姐的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液,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惊奇不已。
那个人,永远地对自己好,不曾有过半句怨言。
但是所有的事情都在他十七岁那年发生了巨变。
他和姐姐都生病了。他们说这是因为有着这样的血液的人只能有一个。巫师那里有药,只能给一个人。
谁不想要活下去?江安是非常想活下去的。
可是要怎样说服父母,说我想要这些药?这时家族里别的人给他出了主意,他们说:
“你是不是傻,你姐姐十六时嫁出去了!知道什么是嫁出去吗?泼出去的水。她已经不是这家的人了,是死是活都和我们无关。不,即使她还没有嫁出去,她的死活也和我们无关。她根本不是咱们家的人,是给别人家生儿育女的人,是我们的负担。”
另一个人附和道:“对啊对啊,她生的孩子又不跟我们家的人姓,她死了又怎么样,不过是别人家的人死了而已。”
江安被这些话说得脑袋晕晕乎乎的。第二天一早,他当真跑到父母面前,理直气壮地说:“爹,娘,这药该给我。我是你们唯一的儿子,难道你们不想要传宗接代了吗?”
他来时来得太匆忙,根本没有看到已经跪在那里的姐姐。
很久后他才知道,那天姐姐来到娘家,向左右为难的父母跪了很长时间:
“我爱我的弟弟,我想让他活下去。”
她说小宝是个很好的孩子。只可惜,她看不到小宝长大成人了。
江安一时间非常地恨,可也不知道恨谁。亲戚是怂恿了他,说出这些话的人却是他,而且父亲早有舍弃女儿的打算。
恨来恨去,最该恨的人是自己。
他无法接受杀害姐姐的人是自己的事实。于是他说:“爸妈不让她活又怎样。她的命谁给的?父母给的。父母对她怎样都可以。”
他不停地去施舍恩情,不断地要求他们报恩,他想印证那句有了恩情便可以为所欲为的话。
只是好像失败了,那些被他救下的人,最后都一一离开。
江安对着太阳张开五指。
“姐姐......”他喃喃地说着,好像只要这样叫姐姐,姐姐的手就会伸过来,握住他的手指,叫他:“小宝。”
像小时候那样去带他放风筝。姐姐在前面跑着,他在后面跟着,风轻轻地吹,那时无忧无虑,一切的一切都像一个干干净净的泡泡,漂亮而脆弱。
“姐姐......”
他再次叫道。
多么希望你说,我在这里。
音像店。
“袁左,我就在这里。你们想要杀掉的人就在这里。”
架子上的书和唱片被取下来了,发出响声。接着,袁左的肩膀上一疼。
黑暗中她看不清对方,只能判断出辛草在用东西砸自己。
“混蛋。想杀的话直接提着刀来就可以,拐弯抹角地做什么。反正我本来就不想活着的,我活着这么痛苦,我为什么要活着......”
一张又一张的唱片掉在了地上。
你为什么不愿意活着?为什么要在我的面前说这样的话?
可是你的委屈或许也无法向旁人发泄吧。毕竟在旁人看来,你的生父母给了你一条命,你该感恩。你的养父母养大了你,你是幸运的。你的心里不该有一丁点的恨,满满的都该是感激。
那么,尽情地砸吧,在我的面前哭泣吧。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袁左想起了一些事情。
好像明白自己为什么当初执着地要救这个孩子了。这个孩子的魂魄在那家投胎时,她看见了。
那魂魄与现在的辛草的相同之处是有一双很漂亮的,睫毛卷翘的眼睛。
彼时袁左正百无聊赖地在村子里转悠,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结果看见了那个魂魄。
这魂魄也看见了她,冲她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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