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明等了许久,不见上官华芸折回来,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不由长吁一口气。
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倚坐在床头,双手抱臂,眉头皱成了墨结。
在脑海里翻来覆去的琢磨着先前的情景,又联想到越来越强势的林老爷,林子明终于回过味来了——有他父母在背后撑腰,那上官氏便有持无恐了,端起所谓的官宦世家大小姐的架子来。
腹内腾的冒出一股恶气,他低喝了一声“可恶”,弹跳起来,拉开灯,掏出金怀表看了一下。才刚过九点。离校舍关门熄灯还有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完全可以赶回学校去。
可是打开卧房门,看到眼前的情景,他却再也迈不开腿。
客厅里没亮灯。月光从玻璃窗里透进来,如霜似雪的笼罩着上官华芸和张婶。一个蒙着被子侧卧在长沙发上,簌簌发抖;另一个则蜷缩在地毯上,睡着了。
她是躲在被子里哭泣吗?林子明的脑海里冒出了这一个想法,那股恶气顿时烟消云散。
听到门页的转动声,上官华芸吓了一大跳,从被子里翻身爬坐起来。只见那个冤家张嘴结舌的站在卧房门口,不由后脑勺一阵发麻,她尴尬的当搂紧棉被,吱唔道:“对、对不起……吵着你了。”
月光照在她的脸上,亮晶晶滴。
满脸的泪水。她真的是在哭。
“没,没事。”心没来的又慌又乱,林子明木木的退回去,关上房门。
扭头看着窗外的一弯胖月亮,他拧眉问道:“她为什么哭呢?是觉得委屈吗?”旋即,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明明是他林子明在委曲求全啊!
客厅里,上官华芸也是一头雾水:时时阳滴,这个家伙到底在搞什么?
这一夜,两个人分处两室,却同样是抱着棉被晒月亮,久久无法成眠。
第二天早上,林子明还是选择了在家里吃早饭。
张婶看着默默吃早餐的两只熊猫,无语的翻眼望天花板。
“中午只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我在学校吃,不回来吃饭。”出门时,林子明突然对张婶嘟囔了一句。
张婶先是木然的微垂着眼皮“哦”了一声,然后,心中一跳,愕然的抬眼:“少爷……”可是,人已经咚咚的下楼了。
娘咧!张婶喜笑眉开的折回屋里,嚷嚷着:“小姐,小姐!”
上官华芸依旧是绞着帕子,站在紧闭的玻璃窗前。从这里往外望去,可以看到一角街道。林子明回学校,会经过那儿。
“小姐,姑爷说,他中午在学校吃饭,不回来吃饭。”张婶小跑到她跟前,大声说道。
这时,林子明拐过街角,背影从视野里消失了。上官华芸微叹,淡淡的应了句:“哦,知道了。”
“小姐!姑爷说他中午不回来吃饭!”张婶抬高声音,又说了一次。
上官华芸柳眉微蹙,疑惑的看着她。
“哎呀,我的姑!”张婶笑眯了眼,“姑爷这是跟您说行程呢。”
“怪人!”上官华芸撇撇嘴,掉头坐回了沙发,一只手撑起下巴,开始发呆。
张婶象是被当头浇了一大瓢冷水,勾着头去耳房忙活。浇水、刷碗、扫地……有一堆的活儿要做呢。
等活儿做了个七七八八时,门口人影闪过。
上官华芸站在门口:“张婶,也不知省城有什么好玩的。我想出去转转。”
她已经自个儿梳好头,换了衣裳:又厚又长的刘海剪短剪薄了许多,现出饱满紧致的额头和两弯细长秀美的柳眉;长发在脑后简简单单的挽成圆髻;斜着一只白玉兰花簪,除此之外,身上再也没有戴其它首饰。而身上穿的是常穿的,一身八成新的水蓝色窄袖布衣裙。
小姐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张婶的心事却上来了,嘀嘀咕咕着:“少,您不是带了好多新衣裳过来的吗?您怎么能穿着旧衣服出门呢?而且还没上妆!堂堂的林家少出门,连套象样的头面都没戴。要是碰到相识的太太小姐,非得以为林家一夜之间变穷了呢。”
在围裙上擦干净手,她非要去另找身新的出来。
“只是想和你一起上街买些菜罢了。”上官华芸笑着拦住她:“这里是省城呢。哪个认得哪个啊。就我们两个出门,穿金戴银的,要是碰到个歹人,你不怕,我还怕呢。”
其实,小姐长的好看,打不打扮都很漂亮。难得的是小姐开心。张婶想了想,没有再坚持。
说是去买菜,张婶哪能真把人带到那臭哄哄的菜市场去啊。还好这一带店铺如云,光布料行、裁缝店就有好几个,不愁没处逛。
街上人来人往,人力车儿跑得飞快。
一路上,不少过往的男女频频回头,两眼贼亮贼亮的看过来。
这都是些什么人哪!哪有这么明目张胆的盯着年轻女人看的?张婶紧张的护在上官华芸身前:“少,要不改天等少爷闲了时候,再出来玩吧?”
上官华芸掩嘴笑道:“张婶,现在早就不兴那一套了。我娘来省城时,不照样和大嫂逛街看戏下馆子。”
张婶没话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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