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梁琼诗与大太监走到可以落榻的地方,远处的戏台上已经开唱了。
沉稳的老生,低婉的旦角,梁琼诗静静的辨着戏文,才子佳人着实是过于老套了。第一折,才子与佳人相遇,第二折,两人告别,第三折佳人不愿委身豪绅,才子盘缠将近……堪堪忍过四折,待到那才子高中状元,梁琼诗已是困倦不已,她终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虽说这个时代的富贵人家闲时便爱听些戏曲,可她还真有些消受不来。
梁琼诗耐住性子,端着大太监上的茶,细细的品了几口,听着第五折就要收尾的时候,她立刻准备吩咐太监打赏,散了这局,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她拉大太监的袖子,那戏竟是来了个逆转----到了第五折末点才子高中后出了个高|潮,状元竟是是个女郎!
其实状元出了个女郎在戏文里算不得新鲜。但在这篇戏文里那就不得了了,梁琼诗可是记得那佳人是女子!平心而论佳人和状元皆是女子也无大碍,理解成姐妹情深也没什么大的波折。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折戏文的第七折竟是才子高中之后,求圣上为她与那佳人赐婚。
梁琼诗慢慢的抿了一口茶,继续听着,心道这戏文若是市井的,定然是圣上龙颜大怒,赐死二人,然后六月飞雪,感天动地,下辈子一个投身为儿郎,一个投身为女郎,刚好凑了一对鸳鸯。
谁曾想,那戏文的第八折,君王竟是被那二人的感情感动,不仅赐了婚,还是行了封赏。
怎会如此发展呢?
这出戏明明应是才子高中了状元,去赎回了那沦落风尘的女子,怎会变成了女子中了状元还求了君王赐婚封赏那也不对啊,女驸马是为了救她夫君而来。
梁琼诗稳住手中的茶碗,静静的听着,直到旦角状元冲着君王哭诉她爱慕的何其辛苦。那“下官只求圣上赐婚!”中的‘婚’被那旦角拉得老长,凄苦的令梁琼诗半天没回过神。待到那戏文中的君王说了,‘命你二人速速成婚’,梁琼诗竟刹那喜极而泣的冲动。待到戏文唱到那二人,‘妻妻相伴把家还’的时候,她不禁潸然泪下。只是,当着大公公把帕子塞到自己手中的时候,梁琼诗一惊,她怎是被这般戏文打动了这篇戏文明明是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呀!既是鼓动着女儿乔装成男子,又是鼓动着同性相婚。这个时代的戏曲何时发展到这种地步了?这可是两个女子呀!
只是……想着自己惊诧的原因是两个女子,梁琼诗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了,若真的想长相厮守,又何必在意想要厮守的人是男是女?性别不是自己能选,厮守的人却是能选的。若是心意相通了,因着些旁人的眼光,或是些旧俗的束缚,不能相守,那定是极苦的。俗语有云,有情人终成眷属,她又何必拘泥于性别呢?
想透了这层,梁琼诗突然对着折戏有了那么点兴趣,她忽地想让那戏班再重唱一遍。可大公公却在她前面下了令,换了一群乐坊的女子走到她跟前奏乐。
月琴,琵琶,筝,于她而言皆是无什么大的分别的。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她偏爱些古曲,可今人多不弹。这里的女子偏爱些软软糯糯的靡靡之音。不过也是,软软糯糯的曲调更能惹人怜惜。时人皆落窠臼,习乐不已修身为任,反以求荣做了高标。梁琼诗突然觉自己又有些偏激了,人各有各的活法,她自己之前不也是沉迷在其中不能自拔么?琴棋书画,于这个时代便是寻人家的资本。如何能证明你是大家闺秀呢出身,这能瞧出来。修养呢?虽然不排除有少部分的能瞧出来,但更多的俗人,不外乎靠琴棋书画这些外物来抬身价了。
至于情爱呀!于这个绑在土地上的时代太遥远了。
繁衍似乎才是这个时代最终的命题。
梁琼诗叹了口气,她情难自抑的在脑中里回味着刚刚那折惊世骇俗的戏文,任着那曲调荡在风里,仿佛那与自己已然是两个世界。
许昭平被唤醒的时候已经近用膳的时候了,瞧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她轻轻的晃了晃头,用太监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把脸,便准备起身去寻梁琼诗。谁知刘江大将军竟是突然来求见了。
刘江如何知道自己是在偏殿的?许昭平听着太监的通告脸阴了阴,她最恨宫中有别人的眼线。想着十多年前她血洗过一次宫廷,许昭平叹了口气,当年做着觉得顺理成章的事情,如今竟是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年岁越大越是做不得那些心狠手辣的事么?
许昭平打起精神去见刘江。
“圣上!”看到许昭平接见了自己,刘江脸上的怒气愈发严重。
许昭平直接略去刘江的表情,打量着这位大将几眼。一打量,许昭平便瞧着刘江腰间的佩刀觉得格外刺眼,作为封疆大吏如何能带着武器上殿,这是公开与自己挑衅么?
但她却没戳破,因为刘江生性还算耿直,且她还不知晓刘江前来所为何事。
“何事?”许昭平盯着跪在地上的刘江抿了一口茶。
“老夫厚着脸皮,求圣上纳老臣的女儿为妃!”说完,刘江朝着地上磕了一个头。
第二十八章
“小溪子,刘大人头脑发热了,给他上杯茶。”许昭平淡淡的略过了刘江的请求,她以前没迎琼诗时,便是不觅风月,如今已是迎了琼诗,她怎会再迎旁人?想着刘江的女儿似乎在自己的宫内,许昭平轻不可观的皱皱眉,“寡人刚刚纳妃怎能这般快又纳妃?刘将军莫不是以为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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