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好了和傲雪再吵一架的准备,然而傲雪见他回来了,只是冷冰冰,并没有和他算总账的意思。
这些天,傲雪坐在这几间客房里,一步不曾往外走。走不成,金玉郎把钱包带走了,她手头一分钱都没有,除非是摘了身上的首饰拿去当铺变卖。幸而一日三餐的账可以记在房费里头,否则她非活活饿死不可。在最初的暴怒过后,她渐渐冷静下来,决定先咽下这一口恶气,等金玉郎把自己带回北京了,自己再杀个回马枪,和这小畜生细细的计较一回。人活一世,她即便不能活得顶天立地,至少也得昂首挺胸。姑娘嫁了人做了人家的少奶奶,少不得要受点气,比不得在娘家逍遥自在,这个道理她懂,可丈夫若实在是不成个人,那她也不能坐以待毙、由着混蛋丈夫将自己活活揉搓死!
她坐在外头客厅里的沙发椅上,低头读着一份报纸,对金玉郎视而不见。而金玉郎围着她走了两圈,忽然手扶膝盖在她身旁蹲下了,伸了脑袋凑近了细看她。
她板着脸,转身一躲。
金玉郎“嘿”的一笑,跟着她转,又转到了她跟前。他的呼吸简直快要扑上她的面颊,于是她将报纸“唰啦”的一折,站起身背对了他:“你还知道回来?我当你走去了天涯海角,我们此生无缘再见了呢!”
第27章魔王
傲雪气死气活了这些天,但是并没有气成个蓬头垢面的狼狈样子,依旧是整整齐齐的梳了头擦了粉,周身上下一丝不乱。这不是她硬着头皮强装出来的,她自小受的就是这种教育,长大之后成的也就是这样的人。既是气了,那就去找解气的法子,披头散发涕泪横流有什么用
然而金玉郎望着她那个亭亭的背影,没瞧出美来,只感觉自己是看到了一位女性的金效坤。金效坤就是这个派头和腔调,分明恨他恨得已经动了杀心,表面上却还是个斯文和气的好大哥,他和这位大哥朝夕相处,竟然完全没看出来他想杀他。
傲雪是不是他的同谋?一定是。要不然凭着他和她之间的浅薄感情,她这个活动范围从不超过家门口二里地的女人,会这么热心的跑长途到长安县去?
她还给金效坤擦汗----他永远记得那个场景,两人关系若不是亲密到了一定的程度,她也做不出那样自然的动作。她这样老派家庭出身的旧式大姑娘,是会轻易给男子擦汗的吗?
走到了傲雪身后,他紧贴着她站了,并立刻感觉到了她的一惊和一僵。他想她一定是对自己厌恶透了,所以身体才会这样的惊与僵。心内深处起了一声冷笑,他又何尝不厌恶她?抬起右手,他将食指点上了傲雪的肩膀,同时想象着自己就是她,自己的身后正贴着一个魔王似的黑影,那黑影点自己一指头,便要留下个污秽的黑印子,而那个魔王变本加厉的将整个手掌都贴上了自己的肩膀,手掌顺着肩膀一路滑向手臂,于是整条手臂都被毒液浸染了,整条手臂都臭气熏天的黑了。
他一会儿是傲雪,一会儿是魔王,调换着立场进行想象,想到最后,他自得其乐的嗤嗤笑了起来。而傲雪起初忍受着他的抚摸,还以为他要用甜言蜜语来哄自己,哪知道他一言不发的摸了一阵子,人话没有说出一句,反倒是自己笑了起来。谁知道那是个什么笑
忍无可忍的甩开了他的手,她走开几步转过身面对了他:“金玉郎,你不要这样对我嬉皮笑脸。我问你,世上可有你这样的新郎,一言不合就把妻子丢在旅馆里,连着几天不闻不问?我们还是新婚夫妇,你就这样待我,将来日子过得久了,吵架拌嘴的时候多着呢,到时你岂不是要吃了我?”
金玉郎把脸上的笑容收了收:“我不吃你……”
傲雪没工夫搭理他那些无聊的鬼话,继续说道:“这也真是奇怪了,你既然是不爱我,前些天又何必大张旗鼓的对我求婚?虽然我们定过娃娃亲,但这婚结与不结,我也都是随着你的意思来,从未逼迫过你娶我。你把我这话想一想,我说得是不是?我好好的一个人,明媒正娶的进了你家,把终身大事都托付给了你,你却翻脸无情,那样冷酷的对待我,你自己再想一想,天下有没有你这样的为夫之道?退几步讲,就算我不是你的妻子,我只是你的普通朋友,千里迢迢的因你到了这陌生地方,刚到达就被你抛下了不管,你是不是也太缺德了一点?”
金玉郎垂下了头:“不是我不爱你,是你不爱我。”
傲雪越说越气,脸都红了:“怎么”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我怎么着你都烦,我好心好意的喂你吃饭,你也嫌我。”
“有你那样喂的?”
“那你说该怎么喂?”
“又不是小孩子,各自好好的吃就是了,喂什么喂!”
金玉郎耸了耸肩膀,转身往卧室里走,且走且嘟囔:“你这人真没意思。”
他说走就走,傲雪浑身是理,有心追上去和他吵个结果出来,然而浴室房门一响,他竟是洗澡去了。
金玉郎爱洗澡。
他像个被妈妈教育得很好的小男孩,无需催促,自己就知道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出水之后擦了身体,他又对着镜子,把头发也梳了个整整齐齐。然后穿好浴袍走出门去,他被热水汽熏得有些晕,恍恍惚惚的有些得意,感觉自己很乖,应该受到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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