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烈苦战,嘴里眼中都喷了血,到处都是血腥味,哪里都是血红色。他右手开始发抖,力量到达极限的征兆。他心中火起,难道自己竟是这般不中用!他的长枪卡进了一个什么人的骨头,拔不出来,他暴喝一声,索性抡着那人当锤头砸倒一片。
烧云梯!
他心里起急,
他抽风箱一般喘气带出来的人不够,可他真的没有余地!
忽然虏军喊了一句什么,夜色中冲出墨色的光,流星一般砸进人群。不仔细看难以分辨,所以那些人简直像凭空飞起,巨大的力量在人群里横冲直撞!
周烈似乎明白那是谁,竭尽全力喊了一声:“烧云梯!”
黑影顿了一下,一路冲杀过来,直奔云梯。虏军惊涛一般涌向他,困得他寸步难行。周烈背上挨了一刀,他甚至顾不上疼,在地上摸索晏军的尸体,拽下七八个油壶,全力投掷上云梯,正在云梯半腰,云梯上下的虏军全都够不着。周烈一路杀过去,拔铳要打油壶,却发现铳里的火药已经被打过,现装来不及了。
他左支右绌地被虏军围杀,心里愤怒,这要是德铳就好了!
李奉恕的长枪左右舞得铜墙铁壁一般,一路踏着尸体奔过来,拔铳照着油壶打。油壶里是猛火油,助燃再好不过。一个一炸,接连七八个都炸开。云梯大部分是木头,烧起来摧枯拉朽。
李奉恕杀到周烈身边,周烈翻身上马,两人一马冲回城门。城墙上鸣金,剩下没死的晏军往城门集合,从小门里杀出一队人,掩护着他们且战且退至进了德胜门。
虏军蜂拥去顶门,到底没顶开。
黄台吉此次本是轻兵简装一路急行军,辎重带的并不多。云梯就一架,攻城锤压根没有----他是议和来的!沈阳的饥荒已经等不了,努尔哈济占领抚顺清河之后取消了互市,他认为没有大晏金人自然也能活。努尔哈济死了,沈阳一匹绢布也一百五十两了。气温不断降低,辽东大雪封山的时间越来越久,不光粮食颗粒无收,打猎也不能为继。没有吃的没法活,辽地汉民造反,辽民也不安分了。黄台吉比他父亲更精于政事讲求实效一直在巴望着议和,与方建书信来往:一切都可以谈,他甚至跟方建说过,哪怕不要金子,只要开了互市。
方建只跟他打哈哈,大晏对他的请求从来没有回信。
晏朝为什么就是不议和?
黄台吉可能真的不知道。哪怕他把皇帝或者摄政王抓了,打进北京,大晏,也不能议和。
第25章
邬双樨一路走向宗人府。街上来回回都是马蹄声金戈声。往常彻夜不眠的京师此刻仿佛死去一般沉寂----马上要过年了。有性急的人家先贴了许多剪纸在门上窗上讨吉利,红红火火的颜色,热烈的许愿。五谷丰登,三阳开泰,鲤跃龙门,现在半残零落地挂着,奄奄一息地在风中飘着。掉到地上和着雪泥被踏烂了,像是一滩污血。
兵马司,上十二卫,乌泱乌泱火把简直要把京城给吃了。他听见某户人家忽然传出孩子的啼哭,凄厉无比。
可怜。
邬双樨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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