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葬骨弯了唇,似是笑了,薛槐方才一番动作扯动了旧伤,白狐狸和银狼可没有留情,他是天道不假,可这伤势也是需要时间恢复的。他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可无缘由的心悸促使他来了这里,这世上能进入悠然之境的只有他和花葬骨,看着花葬骨眉心的骨生花,心中有个声音似哭似笑的和他说:“你来晚了,已经来不及了。”
薛槐抓不住一闪而逝的灵光,抬头看花葬骨,皱眉,他们之间何时有了如此深远的距离,本是最亲密的存在,如今却遥不可及,胸前被鲜血浸透染红,薛槐重新走回花葬骨面前,手腕一翻,掌心多了一条镂空的抹额,中心的位置垂下一枚拇指大小的宝石,晶莹剔透,薛槐将东西递到花葬骨眼前,他的气息明显有些不稳,他融合天道修为不稳接连受创,又受大道影响,还能面不改色的站在这里,已经足以让花葬骨另眼相待了。
“……我毁了你的生辰,这是补偿给你的生辰礼物。”
补偿?花葬骨的眼角有些泛红,纵然他断了七情,如今听到薛槐这话也是想要笑出来的,虽然他没有。生辰礼物可以补偿,可那一千年的时间要怎么补偿,他的一片痴心换来半分信任被践踏成泥,脏污不堪,又该如何弥补!
悠然之境受双道影响,一分为二,以花葬骨和薛槐的五步远为界限,花葬骨这边的头顶密布阴云,劫雷不断,脚下一片血海,森白手骨和腐烂了一半的手从血海里伸出来,挥舞着似是要抓到什么,花葬骨的黑发再次被染成红色,一双眸子幽紫凌冽,指尖上爬满了裂纹,看上去十分骇人,这才是他该有的模样。
悠然之境内,他是大道,亦是花葬骨!
薛槐心中如万千海浪汹涌波涛,天道无情影响了他,可本能却让他下意识放缓了呼吸。花葬骨笑了,这一笑将他身后的血海劫云都压了下去,他张嘴,声音破碎沙哑,极力的咬住每一个字,死死地盯着薛槐,那刻骨恨意让薛槐不禁头皮一麻。
这哪里是什么天道,分明是从地狱深处爬出的阴森厉鬼,这极端的反差让薛槐感到毛骨悚然,心中隐隐有种预感,天道瞒着他对花葬骨做的事情或许没那么简单……
“云山雾海下的万劫毒窟,你以为我是怎么活下来?万劫毒窟里滚一圈,再爬上来真的不难,不过剥了皮,挫了骨,一点点的搓成粉末,任由上万只毒物啃食身上的每一次地方,熬过来,便爬出来了。”
花葬骨总是可以用一种很平静的口吻说出最残忍的话语,仿佛他口中受尽折磨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样,他笑的从容,亦是残忍,他本想着将一切带进棺材里,和他的尸体神魂一起湮灭。
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他要让薛槐知道这一切,并且刻骨铭心的记住,记住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薛槐亲手赐予他的,以后的时间,薛槐会活的长长久久,他活多久记多久,至于痛苦煎熬,花葬骨管不着,也不想管了,他活不到那个时候的。
“要不要我再告诉你,被折辱的时候我的意识从来都是清醒的,我看着你在我身边不远处冷眼旁观,无动于衷,看着我的傲骨被寸寸粉碎,看我坠入深渊万劫不复,无论你是薛槐也好,夙兰宸也罢,我以大道之名,愿你们生生世世求而不得,至亲至爱受万劫轮回之苦!”
心平气和的说完这些话,花葬骨闭上眼,拂袖转身,眼角那一滴泪落在脚下的血海上,半境冰封,阻隔了薛槐的视线,他没有看见花葬骨身后被鲜血浸湿的一大片……
“伤人伤己,何必呢?”
夙九自薛槐身后走出,收敛了锋芒,他驻足半晌,伸手,薛槐看他,夙九理所当然的道:“这东西可以帮他挡住眉间的骨生花,你送不出去,我帮你啊。”
“……”
薛槐此刻真的迷茫了,他还没有从花葬骨的那一番话中走出来,归根结底都是他的轻信错信惹出的祸事,可现在除了夙九他的身边在没有值得相信的人了。将镂空的抹额递到夙九手里,薛槐转身也离开了,夙九身上有天道的庇护,一个悠然之境拦不住他的。
“花葬骨,息泽挽死了,你与他朋友一场,该去陪他的。”
夙九深呼吸,用自己的指尖血染红了晶莹剔透的宝石,宝石吸食了血液却没有影响他本身的色泽,夙九一个转身也离开了悠然之境,这份礼物有一个人送比他更合适。
花葬骨没有回穹顶宫殿,他站在帝水天的寝殿里,凭空唤出水镜,厚重宽大的袍子重重落到地上,果不其然,后背的夕颜花已经血肉模糊的看不出原本的样子,花葬骨垂眸,此时的他已经恢复成大道的样子,一身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出来吧,方才你都看到了。”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花葬骨早就知道身后多了一个小尾巴,顾离既然是他的继承者,得到了大道的眷顾,能进悠然之境他自然不会讶异,他和薛槐之间总有一个要魂飞魄散。悠然之境内,他不过是利用薛槐将心中最后的一丝执念斩去,只有这样他才可以最大程度的接收大道的力量,让这乾坤在他的指尖被拨乱。
“我带了伤药,阿爹要用吗?”
顾离似乎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听到,他摘下隐藏身形气息的戒指丢到乾坤借里,箬离和解筱坤给了他许多的宝物,很方便他时刻了解阿爹的动作,把手中的瓷瓶拎起来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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