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雅,这十八起案子,死掉的这些东家,最后他们的铺子都怎么样了?”师爷张方平将卷宗摆在桌上,看了半天,才疑惑的问道。
孙传庭皱着眉头说道:“以张福案为例,张福死了,他儿子还小,也不善经营,只能把铁匠坊给盘出去,还能怎样?”
“剩下的十七起案子的作坊,东家死了,人心动荡,新东家年岁还小,多数都是半年到一年内,就得把作坊盘了出去,做买卖哪有那么容易。我查过了这些买作坊的人,都不是一路人。”
“不是一路人?!”孙传庭眉头紧蹙猛地坐起身来,他盯着张方平,用力的一拍手,大声的喊道:“着!这些铺子现在肯定在一个人的手里!哪怕是挂的牌额,挂的人名不同,但是一定是一个人!”
“这帮诉棍,被某抓到了辫子!”
孙传庭吩咐吏房、户房将万历三十年到天启七年所有的案宗拿了出来,开始翻阅。而寻找类似案件,也从凶杀案,扩大到了讨要工钱,状师免费这一条上。
这一类似,就类似出了一百七十多次的案宗,状师免费这一条上,实在是太过于离奇,刑房在问询的时候,不管是哪个典吏都会记上一笔。
而这一百七十多起案子,多数都没有发展到凶杀案的份上,但是多数都会起口角,发生恶意伤害。
通常到这一步的时候,抱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态,都会选择和解。
而孙传庭抱着厚厚的卷宗在京师五城走街串户,走过了一个个工坊,披星戴月的回到顺天府的时候,才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这背后有鬼。
几乎所有的铺子都是如出一辙的手段,这些铺坊,突然开始经营不善,经营不力,平日里比亲戚还亲、坊里顶梁柱的老师傅,因为几个月的工钱出走,为了几十两银子,十数年的情谊不管不顾,对簿公堂,闹到最后惨淡收场。
而这些铺坊因为东家深陷官司,本来就经营不力,更加雪上加霜。
“某去跑了一天,你待在顺天府饮茶逗鸟,你也好意思。”孙传庭褪了自己的短氅,看着逗鸟的张方平就气不打一处来。
张方平吹着口哨逗弄着自己的红点颏,听到孙传庭埋汰自己,手中的师爷扇一展,笑着说道:“伯雅呀,我这一整天也没闲着,也是刚回来,你去跑铺坊,我去跑了跑这票号,就发现了不对劲,回来到了礼房查了半天的公文合同。”
“诺,我找出来的人。”
孙传庭随意的抹了一把脸,拿起了张方平扔出来的账目,看了半天,面色越来越冷峻。
几乎所有的铺坊的突然经营不力,不是他们本身出现问题,而是有人故意给他们下套。
这些铺坊的东家,总是遇到一个同乡,而这个同乡,总是会小批量的购买一批批的铺坊打出来的商货,通常一年左右,突然会订一大批的货。
已经博得信任的同乡,以一起发大财的名义,就会选择赊账,同样会定制合同公文到顺天府礼房报备。
最后这个同乡领到货物之后,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剥皮抽筋呀。”孙传庭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方巾,抹了一把脸,说道:“看来今天又得熬个大夜了。”
张方平笑着摇头说道:“这个又字用的不好,跟着你伯雅干,就没怎么歇息过。我就知道会这样,已经通知各房的典吏今天熬夜了,吃口饭,咱们就上工。”
“对了,前些日子,万岁交代下来的那件事,你准备什么时候办?”
张方平说的自然是奇货可居的商贾们,哄抬煤精价格之事。
“现在五口子抽分局的三个库囤了上千万斤的煤精了,不急,等一个天时。”孙传庭扔下了方巾,随意的扒了两口饭,就准备去前堂。
张方平没由来的一阵恶寒,摇头说道:“这都十多日了,你要是再拖下去,非死即伤的豪商,不敢拿你孙传庭怎么样,甚至都不知道这事是你布下的局。但是这黄少发必须死呀。”
跟着黄少发一起哄抬物价的豪商,真的在哄抬煤精之事中,赔的个底儿掉,他们找不到孙传庭的麻烦,只能去寻黄少发的麻烦了。
“把黄少发放了吧。”孙传庭走出后堂之前,忽然说道。
张方平手中的师爷扇忽然一顿,苦笑的说道:“黄少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招惹你这个煞星。”
这个时间点放了黄少发,黄少发真的会死的不明不白,本来还可以诡辩因为被抓进了顺天府出不去,无法调度的黄少发,此时出了顺天府,再也没有了任何的由头。
孙传庭等的天时,并没有让他久等,没过两天,秋雨至。
秋天的雨下起来就是没完没了,也应了一场秋雨一场寒,百姓们的短对襟都变成了更加厚重的些大对襟,直裰也从膝盖到了足背。
囤货居奇的豪商们,终于等到了这样的天时,每到阴雨绵绵或者大雪封山的时候,都是煤价疯涨的时候,他们囤了近一个月的煤精,终于迎来了他们想要的天时。
而等了将近二十多日的孙传庭,也终于等到了他想要的天时。
“张国公到了吗?”孙传庭身穿朝服,整理了下襥头,撑起了油纸伞。
张方平拱手说道:“张国公家仆刚才到了,国公不到片刻就到,五城煤市口一切照常,五口子抽分局库里那边的煤精,大约能撑五日。”
“城中五城兵马司和巡铺的金吾卫这个时候大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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