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想到,他们与内阁大臣、南直隶总督卢发轩大人见面的地方,就在贡院里面,满了人。
黄宗羲被搀扶着进入大堂的时候,看了看站立在大堂周遭的人,这其中有不少人他都是认识的,特别是那些从扬州和苏州等地前来的士大夫和商贾,这些人在黄宗羲看来,曾经是本次聚会罢考闹事的骨干,朝廷征收商贸赋税以及推行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政策,严重损害了这些人的利益,所以要求这些人参与,绝无问题。
低下头微微的叹了一口气,黄宗羲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幼稚,以为所有的计划天衣无缝,谁料知全部的行动都被官府知晓,人家早就掌控好了一切,就等着要聚会和闹事之人蹦出来,接着全面收网。
咳嗽声与脚步声响起的时候,大堂里面瞬间出现了嘈杂的声音,有怒骂的声音,有叹息的声音,让黄宗羲忍不住睁开眼睛抬起了头。
进入大堂的是脸色灰败的钱谦益、陈名夏与房可壮等人。
黄宗羲蓦然瞪大了眼睛,准备移动脚步朝着三人走去,不过他耳朵听到的,是周遭的商贾斥责与辱骂钱谦益等人的声音。
当内阁大臣、南直隶总督卢发轩,右都督、登莱新军副总兵刘宁等人走进大堂的时候,周遭迅速安静下来了。
跟随卢发轩和刘宁进入大堂的,还有数十名登莱新军的军士。
卢发轩看了看众人,脸上带着微笑的神情开口了。
“让诸位久等了,诸位老早就想着见一见我,想着斥责朝廷的暴政,所以今日我专门来了,诸位若是有什么想说的,尽管开口说,皇上说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你们想要说什么,还是要说的,哪怕是骂我也无所谓。。。”
刘宁没有开口说话,咳嗽了一声,目光扫向了众人,他犀利的眼神,让不少人低下头。
大堂里面安静下来了,没有人开口说话,这样的场合,除非是有人不要命了,否则开口说话就是自找倒霉。
黄宗羲看了看众人,很想开口说话,不过乔明俊在外面说的那些话语,瞬间出现在脑海,让黄宗羲忽然觉得,自己所坚持的那些东西,不一定完全正确,如果在大堂说出来,遭遇到反驳,那就颜面扫地了。
期盼的眼神看向钱谦益、陈名夏和房可壮的时候,黄宗羲忽然有了绝望的感觉,钱谦益等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悉数低着头,压根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要知道本次的聚会与罢考,钱谦益是号令者,更是东林党的领袖,此时不开口说话,自身的颜面扫地,也让东林党和复社陷入到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去了。
安静的氛围持续不过一分多钟的时间,卢发轩再次开口了。
“既然你们不愿意开口说,那我就说了。”
“皇上深谋远虑,心存仁慈,以德服人,不愿意对你们用强,要是换做我,早就将你们打入大牢之中去了,就凭着你们这些人,也想闹事,那就是痴人说梦。”
“皇上担忧天下,特别担忧前朝那些不好的风气,譬如说很多的读书人,就知道喊口号、拿着道德大棒要求他人,在朝中为官的时候,不遗余力的排除异己,在地方上做士大夫的时候,拼命为自己捞取利益,这些人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搅乱局势、不做实事、自身贪图享乐之人,且不肯奉献,极度自私和虚伪。”
“前朝还有一些人,在朝中为官的时候,以弹劾他人为荣,无所不用其极,他们自我感觉都是治世之良臣,实际上外不能够消灭后金八旗军,内不能平定李自成张献忠的民变,经济上没有富国强民的手段,军事上没有灭敌平天下的本事,最终就是依靠一张嘴了,他们想的倒是挺美,以为凭着这张嘴,就能够名扬天下了。”
“前朝的党争,我就不多说了,诸位之中很多人,都有着亲身的体会吧,所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在党争的前面,我说是就是,不是也是,我说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无所不用其极,排挤异己,制造内讧,一门心思置对手于死地,管他什么家国天下,管他什么百姓苍生。”
“前朝的某些人,要求官吏廉洁奉公,要求朝廷振兴吏治,要求皇上开放言路,要革除朝野积弊,反对权贵贪纵枉法,说的头头是道,倡导仁义道德,可谓是圣人啊,可是轮到他们自身,那就不一样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们可以为所欲为,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置百姓的生死于不顾,置家国天下于不顾,他们拼命的压榨百姓、集聚财富,富得流油,一旦有人说到他们言行不一,那就要拼死的反击,就要拼死的维护自身的光辉形象,这样的人,让我怎么说呢,国之蠹虫,千夫所指。”
“前朝为什么灭亡,就是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他们将前朝这样一艘巨轮,掏的千疮百孔,最终沉入到历史的河流之中去了,这还不算,他们还要跳出来,为前朝鼓与呼,说什么光复前朝的话语,因为前朝让他们享受了所有的荣华富贵,我告诉你们,尽管皇上仁慈,可为了家国天下,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拼却了性命,也要将那些国之蠹虫揪出来,让他们大白于天下,让他们遭到天下人的唾弃,让他们背负史书的骂名。。。”
。。。
大堂里面异常的安静。
卢发轩所说的话语,有专人到贡院外面去说,这些人肯定关心贡院里面发生了什么。
钱谦益嘴唇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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