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巴拉斯主教已经抵达了凡尔赛,他一定会觉得眼前的情景颇有点熟悉。
事情同样要从一个小角色的身上说起,一个贪婪的妇人,为了获得父亲和丈夫的遗产,一连谋害了好几个人,这种事情也不算罕见,哪怕死去的父亲和丈夫身上都有着一个爵位,但一个从男爵与一个爵士(骑士),放在如普利瓦这样的小城还能引起一点注意,但在巴黎——他们只怕连觐见国王的资格都没有。
这件事情最后被送到高等法院,是因为为这位妇人提供了“争夺继承权药水”的神父,分别拿出了布荣公爵夫人与卢森堡公爵的全权委托书,也就是说,他们是为这两位大人物效力的,他们也说,他们从别人那里获得的贿赂与非法所得,大部分是被布荣公爵夫人与卢森堡公爵拿走的,他们最多也只是代理人罢了。
自从路易亲政,巴黎高等法院就成了他的第二朝廷,法官们并不敢进一步深入这个案件——布荣公爵当初在第一次与第二次投石党叛乱中都站在反对国王那一边不说,就连孔代亲王逃亡到西班牙后,他的妻子与儿子也是在波尔多受到这群人的热烈欢迎的,虽然路易十四表示既往不咎——就连孔代亲王也被他送去做了波兰国王,但布荣公爵夫人确实一直没能获得回到凡尔赛或是巴黎的资格。
谁也不知道法兰西的国王陛下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个案件无疑是放在路易十四手里的把柄,他只要轻轻一推,就能让布荣公爵夫人落入无法得救的深渊之中,甚至取回布荣公爵的封地——因为这个案件的罪名是亵渎圣灵和行使巫术……鉴于那瓶药水还真是巫师的杰作。
但问题是,这个案件所指的另一个人,也就是卢森堡公爵,弗朗索瓦.亨利.德.蒙莫朗西-布特维尔。
这个人,在路易十四的军队中虽然也可以说是战功赫赫,但在宫廷中却是平平,也没有什么别的缘故,只因为他是孔代亲王没有血脉的兄弟,也是最亲密的朋友,在第二次投石党暴乱中,他不但始终站在孔代亲王一边,还在孔代亲王失败后和他一起逃到了西班牙,并且以路易十四的敌人身份自居。
路易对那些有才能的人一向宽容,卢森堡公爵当然也不例外,他却总像是有点接受不了孔代亲王重新回到巴黎,回到年轻的路易十四麾下,发誓要对他效忠的事情,哪怕孔代亲王也说,他能够成为卢森堡公爵,国王陛下的鼎力相助功不可没,他也始终与路易保持着一个不能说疏远,也不能说是亲近的关系——至少没有召唤,他是绝对不会主动来觐见国王的,这点简直与最近回到凡尔赛的沃邦将军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种情况当然也被有心人看在眼里,卢森堡公爵与路易十四都不认为这是什么无法接受的坏事,前者而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国王,后者是因为愿意容忍——就算卢森堡公爵没有什么军事天赋,单就孔代亲王离开法兰西,前往波兰的时候,交付在国王手里的一个是小昂吉安公爵,一个就是卢森堡公爵,路易也要好好地对待他。
但卢森堡公爵与国王的关系疏远,却让一些人找到了挑拨的机会,他们并不打算一开始就从蒂雷纳子爵、沃邦将军或是蒙庞西埃女公爵这里入手,像布荣公爵夫人,与卢森堡公爵,换了一个心胸狭小的国王,也许会迫不及待地接受卢瓦斯侯爵奉上的证据,一举将曾经的敌人打入地狱吧。
“布荣公爵夫人就算了,”路易摇摇头:“就母亲告诉我的那些,那就是个糊涂人,但卢森堡公爵的全权委托状他们是怎么拿到的?”作为一个将领,一个公爵,这样重要的文书怎么可能被别有用心的人拿到呢?
卢瓦斯侯爵闻言立刻按了按额头,“陛下,您大概是想不到会有这样荒谬的事情的……”
“我的王室夫人,一个是女巫,一个是狼人,”路易头也不抬地说,“您觉得我还有什么没法接受的?”
卢瓦斯侯爵的头顿时更痛了,他是在拉瓦里埃尔夫人携子去了哈勒布尔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位羞怯、温柔的王室夫人,竟然是个狼人,还是一个狼人族群的首领,哈勒布尔是国王给她赏赐——不是因为她侍奉了国王那么多年,不,等等,他是说,不是单纯在床榻之间服侍……好吧,他不该过多地去关心一位王室夫人,但一想到特雷莎王后笑吟吟地和他说了这两桩匪夷所思的事儿……卢瓦斯侯爵就觉得,也许那个陆军大臣的位置也不是那么重要。
“您说得对,陛下。”卢瓦斯侯爵不知道是恭维还是嘲讽般地说道:“比起您这个,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他整理了一下思绪:“陛下,您知道,卢森堡公爵身边有个秘书,叫做波纳尔的。”
“唉,这个我真不知道。”路易说,然后他看到卢瓦斯侯爵终于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看看陛下,”奥尔良公爵不失时机插口道:“多么活泼啊,您应该感到高兴的。”
接下来就是他挨瞪了,幸而这对王家兄弟只是为了让卢瓦斯侯爵别再那么紧张,随意调侃了两句——同时也是一种暗示,国王陛下并没有乘机剿除孔代亲王残余势力的打打算。
“这位波纳尔先生,”卢瓦斯侯爵说:“他奉命将一份重要的委任状送到波尔多去,于是他就携带这份文书,从卢森堡去到波尔多,结果他不太走运,竟然把它给丢了,他万般无奈,就去向神父寻求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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