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国王大感意外,他不能确定对方究竟是不是他理解中的那种魔药大师,但就现在的医学水准,如果真有那种可以让感染了痢疾的人即刻痊愈,又或是让缺损的肢体重新生长出来的药物,只怕巫师早就被人们奉做了天使的化身,所以他在轻微的激动后就迅速地冷静了下来,“那么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低声问,“又怎么会找到你?”同时没有错过那个男人眼底掠过的一丝讥讽之色。
“他曾是我的老师。”玛利说,“之前……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
“请让我来说吧,玛利,”那个男人打断了玛利的话:“没什么不可告人的,国王陛下,这确实是个意外——我是说,我在这里遇到了我曾经的学生,这并非我的本愿,因为我早已厌倦了侍奉权贵,这也是为什么我被驱逐出了里世界的缘故——里世界不再接纳我,还有我的家人,而我们在表世界又没有身份,守卫们将我们视作流民,我们被驱逐,甚至被殴打和囚禁,而最不幸的是,表世界正在不断地变坏,我制造的药物无人信任,即便有人愿意购买,我从里世界带出的材料也不多了,我的妻子生了重病,我的女儿即将饿死,所以我见到了玛利,就放下了愚蠢的自尊,跪倒在她面前祈求一块面包。
就是这样,我的目的并不单纯,陛下,但也不贪婪,我只想要和我的家人一切活下去。”
说完,他向国王深深地鞠了一躬,直起身来的时候险些摔倒,路易看着他,给了他一块巧克力,“把这个吃了,”他说:“然后和我说说,你能做到些什么。”
那个男人是见过巧克力的,巧克力在表世界,是由西班牙人从美洲带回来的,而奥地利的安妮,虽然被人们这么称呼,却是西班牙的公主,她嫁到法国的时候,也将巧克力带到了法国王室,但对于里世界的人们来说,这种黑黝黝的果实早就是魔法药物中的主要成分了,对于一个魔药大师来说在那儿,就像是身边没有第三个人了。
他们已经有了两个女儿,还有一个正在妻子的肚子里,长女五岁,却已经可以从五官与面部轮廓上看得出她几乎完全继承了来自于母亲的美貌,她的妹妹还是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孩子,长女阿泰纳伊斯十分大胆,她的眼睛几乎离不开国王,她的父亲让她向国王行礼,她行了礼后就走上前来,拉了拉国王的衣襟:“大人,”她说:“等我长大了,我可以嫁给您么?”
国王还没来得及回答,“不行,”他身边的玛利就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将来要做王后的是我,我要嫁给国王。”
阿泰纳伊斯看上去并不十分遗憾:“没关系,”她说:“做您的爱人也行。”
“不行,”玛利继续阻止道:“他的爱人也只有我。”
“但您并不美。”那个女孩认真地说:“贵人们总是该得到最好的,你不是。”
玛利差点气成了一只河豚,路易忍着笑,给了女孩一枚金路易:“你应该好好地和你的父母生活在一起,等你长大了,”他说:“你会遇到一个爱你的年轻人,然后和他结婚,生子,度过美好的一生。”对于阿泰纳伊斯的话,他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一个五岁孩子的话,谁会在意呢?倒是玛利的想法,让他在行事历上勾了一笔——要记得和她谈谈。
只是之后遇到的事情,让路易再也想不起这场小风波了。
此时国王的军队可能还不如他父亲路易十三的护卫多,而且他每到一个地方,不一会儿就能听到叛乱者的口号与枪炮的声音,主教的使者就会把他们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去,他们渐渐地越走越远,也越走越荒瘠。
路易曾经以为巴黎的贫民已经相当可悲,但此时他才发现外面的贫民过着更悲惨的日子,巴黎的面包虽然贵,但至少还有面包,他们之前经过的小镇也至少还有烘烤面包的木炭。这里却没有面包,也没有木炭,人们依靠祈祷与“面包”(白土和最后残余的一点面粉和麸皮搅拌后做成)来挣扎求存,街道上到处都是僵硬的如同骷髅一般的死者,有一辆马车和两个杂役专门负责把他们扔上车拖走,那两个杂役也同样面黄肌瘦,但拉起那些骸骨的时候轻松的就像是女孩摆弄自己的玩偶。
车队根本不敢在这样的镇子上停留,他们就像是逃跑一样地穿过广场和街道,只在无人的树林或是溪流边驻留,只是这里同样有许多处于饥饿之中的人,在快要饿死的时候,这些低贱的人就再也顾不得法律或是规矩,他们先是杀了耕作用的牛,马和驴子,然后吃掉了留下的种子,老人和孩子是最先被丢弃的,然后还有力气的人们进入了领主的树林,树林中的动物被捕捉完毕后,他们就开始采集果实、叶片,等到果实和叶片都被吃完了,他们只能依靠树皮与坚果为生。
路易无法让他的仆从去打探消息,幸而他身边还有玛利,小女巫在夜晚的时候,乘着扫把去打探周围的情况——这种现象并非天灾,而是人祸——第一次投石党叛乱虽然令得国王与王太后十分被动,但被影响到的城镇与省市并不多,但第二次投石党叛乱的首脑是孔代亲王、孔蒂秦王与隆格维尔公爵,首先应召唤而起的就有波尔多、吉埃纳、普瓦图以及昂儒等重要地区,而它们之外的省、城市与村镇,有支持路易十四的保王党,也有愿意向红衣主教马扎然效忠的虔诚之人,还有宁愿听从一介妇人使唤(亲王夫人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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