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和选了良久,看中了一把镔铁剑。
倒不是说这剑有多么特别,而是外观上,它最容易被接受。
毕竟除邪修外,谁也不愿意提着一团粘腻的活物跟人打斗。
不过他最终还是顶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开了灵视,想看看这些异宝的真面目。
如果说在这样一个世界,什么最危险,那一定是知识,什么最拉垮,则定然是好奇心。
灵视这种能力出现在张清和这样一个好奇心拉满的人身上,是一种风险。
一时间,长着獠牙的肉块、张牙舞爪的触须,吞吃着自己躯干的血盆大口,挤满了整个屋子,脚下湿漉漉的,是尚未干涸的血迹。
他开始耳鸣眩晕。
虽然知道这只是灵性化成的表象,他还是捏着鼻子避开这些东西。
好在这些异……宝,都病殃殃的,似是没有气力。
他用灵元抽开一根根试图接近他的触须,发现的这柄镔铁剑,是迄今为止在灵视下最像正常兵刃的东西。
剑长三尺,极为朴素,像是长安的游侠儿在铁匠铺花三两碎银打造的护身兵刃。
除了剑格正中间沉寂着一颗诡异深邃、似乎有莫大神秘的灰白眼珠子,以及铁剑开裂的隙间中延伸的几根树枝般的血脉外,便于灵视未开时它普普通通的模样一般无二。
张清和心头一喜。
正打算收取,剑格中间的那只眼睛却突然有神起来,扫了他一眼。
他从未见过那样怨毒、邪异的眼神,仿佛直接自不可视的高穹而来,却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憎恨。
随之眼珠颜色又极为不甘地重新变为灰白,仿若死物。
这区区一个眼神,却令他用逍遥游构筑的心神防线差点崩溃,还躬身干呕了几声。
张清和回味着那种感觉——莫大的威压临身,那是一种食物链底层的生物遇到了上位捕食者时的天然畏惧感。就好像游鱼遇上了苍龙,惊觉自己连龙身的鳞片大小都赶不上。发现自身的渺小之余陷入深深的恐惧与绝望之中。
好家伙!
到底还是少年心性,张清和与它较上了劲。
今天偏生就要收了你。
三刻之内降了你,把你老大骨灰都给扬咯!
不过想虽然是这样想,张清和还是为眼珠此后再无力异动舒了口气,灵元牵引着这柄异宝,确认无恙后,小心将剑放入玉匣之中。
出了禁制,那名惟一境夫子已经静候了许久。
他一直低头沉思着什么,张清和始终不曾看到他的脸。
“先生……”
“先生?”
张清和轻声提醒。
“哦,少郎已经选完异宝了吗?”夫子抬起头,笑了笑,露出一张普通中年男人的面貌。
这名夫子好像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若是将他置入人海之中,大抵不消两三息,就会失散在茫茫人群之中,再认不出来。
“是,选了这柄铁剑。”张清和呈上了手中的盒子。
“异宝对下三境乃大凶,除却炼器与配合一些特殊的功决,不可带出阁外,少郎准备作何用途啊?”
夫子拿出一只笔杆通透莹润的兼毫,欲在玉册上记录这件异宝的去留用途。
张清和稍作犹豫。
星宿养器小法对于正道修士来说的确有些离经叛道。
但是既然它被存放在了文思楼之内,大抵就是受塾中所认可的法门,况且下三境能学得的护道法门浩如烟海,眼前这名夫子不一定听闻过。
想了想,他开口了。
“回先生,我在文思楼中取了星宿养器小法,须得寻一件异宝寄托星宿之能。”
“原来如此……”夫子颔首,极为严肃道:“那修持之时一定要慎之又慎,此法塾内并无修行先例,你不可冒进,免遭迷了心智。”
面对这般慎之又慎的反应,张清和有些疑惑,既然是文思楼藏书,那修行过程中为规避风险,应该也有夫子答疑才是。
何故没有先例呢?
不过见记录去留用途的夫子没有多大反应,张清和舒了口气。
在夫子的摆手示意下,他右手托着玉匣子,往楼外走去。
这名惟一境夫子眯着笑眼,和善地看着张清和一步步从物华阁中走出,手中的笔却不停。
专作记录物华阁珍藏去留之用的玉册上一个个字慢慢地显露。
张清和莫名停下了脚步,他总感觉这名夫子给他一种别扭的印象。
“敢问先生名姓?”
他转过身,和声问道。
夫子疾书的手微微顿了一顿,氛围似乎就那么凝滞了半息。
不多时,似乎是想明白了,他又继续动笔细写起来。
也不抬头,也不与张清和的眼神对视,轻轻答道
——“赵亡人。”
赵亡人……好一个奇怪的名字。
张清和也只是心血来潮才多嘴一问,满足好奇后再不犹豫,缓缓施礼便离开了物华阁的范围。
弟子袍服和储物之器不在物华阁处领取,它们显然还不够资格存放于此。
今天的事很多,凭张清和的脚力和精力虽然完全能处理得井然有序,却架不住他是个路痴。
阁内,赵亡人依旧随意在玉册上勾画着,直至张清和身形消失在视线之中。他仿佛不是将珍藏记录成册,而是绘制随手的涂鸦。但是撇捺横折之间的洒然飘逸,又给人一种郑重其事的错觉。
赵亡人写完这一段儿,把玉册妥善放回物华阁门口的置架上,将那只兼毫轻轻插在腰间,回头顾了几眼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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