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守礼的婚礼,很是热闹了几天。但是由于西园的集会搞得太热闹,却有几分喧宾夺主的意思。
李潼对此也有几分不好意思,若只是兄弟俩之间那也都无所谓,但毕竟还有对门亲家独孤氏的面子。
而李守礼的生母张氏生性孤僻,也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某日甚至直在舍中抱怨,李潼既然已经没了王爵,便不该再留在王邸中,搞出这么多闲戏扰人。
幸在嫡母房氏压得住,得知后直接让人将张氏拘在屋舍中,甚至连亲生儿子的婚礼都没有让张氏参加。这虽然有点残忍,但妇人计短好攀比,一家人要在武周一朝活得滋润,也是要有所牺牲。
李潼是需要王邸这个场所来招贤纳士,虽然诸事都在他奶奶默许范围内,但也不好公然在皇城附近挖朝廷墙角,履信坊所处位置偏僻,正合其宜。
家事纠纷,李潼虽然懒得过问,但也并不是完全忽略。此前霸占的道德坊来俊臣家宅,便是留给李守礼婚后居住。那座宅邸规模虽然不及三王邸这么大,但建筑华美却有过之,就算李守礼小马达全速开动,真的一窝搞出六十多个,也住得下来。
王邸这里太哗噪,的确是挺扰人,若仅仅只是歌舞戏乐还倒罢了。但这些选举人多有常年不得志,几杯黄汤下了肚,鬼哭狼嚎起来那都是正常操作。
所以李潼是打算将娘娘房氏与张氏等人一并迁往道德坊,那里地傍洛水,距离皇城与两市都挺近,讲到起居环境、生活方便,是远远胜过履信坊的。
就连李潼自己,也不打算长久住在履信坊。
为了在神都城里置业方便,他甚至特意往将作营缮监安插了一个自己人,就是旧年跟他家有往来的原凤阁通事舍人王贺旺,这家伙流年不利,早前受朝事风波连累被罢了官,一直赋闲在野。
前段时间王贺旺拜入王邸,故谊重续,趁着冬集铨选,李潼便把他安排担任营缮丞。也不仅仅只是为了解决住房问题,之后他肯定要在神都搞些营造,有一个属于自己人的官方包工头,做起事来也便利许多。
所以说李潼身为一个男丁,在他奶奶面前虽然不如他姑姑太平公主那么随意从容,但也并不是没有优势。起码交际面的广阔,就远不是他姑姑能相比的。
武周一朝被摧残的不只有皇权,还有相权,先天政变中太平公主之所以被李隆基轻松搞定,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在禁军中层渗透不足,宰相与两衙大将虽然半出其门,但在下层缺乏支撑,自然只能是空中楼阁。而太平公主这样一个身份与位置,影响力是注定沉不下去。
未来履信坊王邸,索性就完全打造成一个山水别业,当作一个集会时流宴乐的场所。
李守礼新婚归省之后,便直接住在了道德坊,邸中马厩里多有良驹,如李潼“梨花落”那一级别的,就有七八匹之多,这是李潼通过张克己搞来的,算是给他二兄新婚礼物,大大满足了李守礼要名驹炸街的虚荣心,顺便安心帮忙搞马球事业。
又过几日,李潼抽空将房氏等人送往道德坊,然后又要给长兄李光顺送行。
李光顺之前一段时间已经接触熟悉了宫造相关事宜,又等着参加完李守礼的婚礼。而宝利行社的飞钱业务,也在西京诸众与蜀中杨丽的共同努力下上了轨道,业务增长很是喜人,也需要一个头面人物前往坐镇。
这一次李光顺出行入蜀,队伍规模很是不小。
此前门下乏人可用,但如今却是才士众多,未来西线业务将是李潼势力主要增长点,自然要搭配一个好的班底。
李潼安排了故员钟绍京跟随同往,又在众选举人当中挑选了十几个愿意跟随入蜀的人,或是担任不同的官职,或是以单纯的幕僚随行,除了经营飞钱,还要将窦家在蜀中积累的人、物诸事尽可能多的接收过来。
这些随员,当然也都是经过了初步的政审,确保身家履历清白,没有太多人事上的杂情牵扯。就算当中有人想搞事情,蜀中还有一个精的猴一样的郭元振看着。
而且飞钱业务,他都已经上缴国家,现在是替他奶奶理财,也没几个人敢公然的瞎折腾、搞事情。
腊月中旬,李潼亲往洛阳城南的洛浦为长兄送行。
时令正值深冬,景物一片冬寒萧瑟,但洛浦作为近郊游胜之地,风物还是略有可观。远山虽无春夏之浓艳,仍有松柏苍青含翠,洛水结成浮冰、冰层上又有霜冻密结,在夕阳的照耀下,仿佛一道灿白的玉带。
看着虽然身拥厚厚裘衣、但脸色仍被寒风吹打得通红的李光顺,李潼心情算不上好,上前亲手帮长兄扶正头上的浑脱帽,情绪也有几分低落:“生人以来,兄弟不曾久别,但家业、前程催人,不能执迷长聚。阿兄此去,倏忽千里,一定要珍重!”
李光顺性格本就内向敏感,听到这话后,抬起两臂拥住李潼,眸中泛泪,语调也变得哽咽起来:“三郎不要因苦使自伤,阿兄才力都不如你,这些年,家事全凭我少弟操劳维持,能帮得上你,阿兄心里欢喜得很……有三郎在,都邑家事我并不担心,回望门庭必是长久繁华!至于蜀中那里,我一定恪守三郎叮嘱,善用你铺陈的这些人物助力!”
讲到这里,他忍住悲声,抬手擦去脸上泪痕,强作笑颜说道:“若说怨恼,也是有的。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寒冬遣我,已经无柳可折,我兄弟才情丰美,不作雅文赠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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