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重回平静,宁长久每日坐在屋中,不饮不食,默然沉思,手指时不时蘸点清水在桌面上写些什么,最后却又摇头将它擦去。
宁小龄则是本着瞎猫碰死耗子的心情,每日出去游荡,或是探望那些温顺的小动物,或是去田垄上走走看看,有时也会去莲塘中寻找那条巨蟒,可那条巨蟒好像真的被吓坏了,哪怕师兄不在身边,它也怎么都不肯浮出水面。
一天,两天……时间并不会因为他们的焦急而慢上半点,转眼之间,天宗里四峰会剑的日子已经近在眼前了。
……
韩小素躲在瓷瓶里,看着那个与宁长久一模一样的画人,心中的担忧和恐惧让她都不敢安魂而眠。
两天前,她想从窗户中逃出,却被对方发现。
韩小素原本以为她必死无疑了,却没想到对方只是冰冷地对她说了一句:“回去。”
韩小素如获大赦,战战兢兢地躲回了瓷瓶,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接下来,宁长久好像真的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一样,每日便化作一副画静静地躺在床上,像人一样睡眠,而他睡眠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期间韩小素曾经再次尝试过离开,但是每次她才一从瓶子里离开,宁长久便会苏醒,从画变成人,冷漠地盯着她,仿佛下一刻就会打得她魂飞魄散。
而在韩小素第三次被逼回了瓷瓶之后,她很快地冷静了下来,她忽然觉得,这个宁长久是不是也在害怕自己。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他对于自己的存在竟也没有多余的反应。
韩小素想象着,如果自己是他,绝对会斩草除根,不留下任何隐患的。
但她依旧害怕,她觉得宁长久与自己非亲非故的,似乎也并不值得自己冒险,他救自己好像也是因为出于对某个人的承诺,那个人是谁呢?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于是屋中的两个人就在沉默中对峙着。
而今夜,隐峰之中,一声剑鸣声在小范围内响起,南承睁开眼,插在他周围的数十柄铁剑嗡嗡振鸣,随着他意念一动,便从坚硬的岩石中硬生生拔起,悬停在他的身侧。
披头散发的南承撩开了遮住眼睛的长发,他吐了口浊气,望着那些整齐悬停的飞剑,他手臂起落,那些飞剑就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也随之起落。
“这就是后天剑胎么……”南承心生敬畏,他转掌为拳,猛地一握,那些本就生锈的铁剑齐齐地撞向了前面的墙壁。
铁屑落如秋叶。
今夜过后便是四峰会剑,而他恰好在今晚结成了后天剑体,跌落的境界不仅恢复如初,甚至起身,想要离去,路过某个房间时,他剑心一动,猛然回头,盯着那房间的大门,他能感受到,门的那头忽然有杀气传来。
……
犹豫了一晚上的韩小素,终于在黎明到来之前下定了决心,她心想那位白衣公子哥可是自己如今唯一的倚仗,要是他出了事,那今后自己可怎么活?回临河城塑金身做河神也就彻底成一场梦了。
最主要的是,她实在有些讨厌眼前这个画人傀儡。
她通过自己细致的观察,心中已经笃定,这个假人肯定是虚张声势的,而她修行这些天,也有点境界,不妨就先拿这个假人过过招。
韩小素说服了自己,壮了壮胆,飘出了瓷瓶。
宁长久醒来,变作人样,坐在床上,话语冷漠得没有一丝情感:“回去。”
韩小素冷笑道:“你吓唬谁呢?要是你真有本事,为什么不早点动手?”
宁长久的声音依旧机械:“我不想节外生枝。”
还在吓唬人……韩小素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去死!”她冷叱一声,一掌劈去。
但她发现,自己远远低估了这个假人的实力。
宁长久平举起手,与她对了一掌。
那一掌,差点打得韩小素魂飞魄散。
他没有欺骗韩小素,他真的只是不想节外生枝罢了,在他被画出来的那刻,他便被镶嵌了意识:安分守已,闭关不出,不要被任何人发现,绝不与人动手,更不杀人。
宁长久在拍出那掌之后,心底在短时间内做了个机械的权衡,另一道指令解锁——“除非逼不得已”。
他又拍出了第二掌。
韩小素后悔极了,心想自己真不该多管闲事,如今自己就要无人知晓地死了,若是那人真还活着,哪怕知道自己的死讯,应该也是高兴着少去了一个拖油瓶吧。
就在她要被一掌打得神魂俱灭时,大门忽然破碎,一柄剑转瞬间横在了他们之间。
宁长久的手掌拍上了剑,剑身上的锈迹被打得簌簌散落,露出了光滑明亮的剑身。
“前辈?”南承出剑挡在了韩小素的面前,他看着这个杀气腾腾的人影,吃惊道。
“不!他他……他不是!”身后韩小素失声惊呼。
宁长久似乎没有将南承当做敌人,他看着地上的鬼魂少女,冷冷道:“杀了她。”
南承回过神,这才发现这少女是个阴灵,谕剑天宗为名门正宗,怎么会有阴灵潜入,定是图谋不轨!他没有向前辈去询问缘由,而是出于莫名的信任,直接转身向着韩小素斩去一剑。
“不!”韩小素大喊道,生死一霎间,她惊慌地举起了手里的簪子,语句却难以惯连:“这……这个,见簪如见……”
她想不起后面的话了,但这簪子拿出来时,南承落剑的手确实迟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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