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长久这样想着,重新浮上了水面,他闭着眼,回忆起了第一次见到修蛇的场景。
他知道莲塘之下一定有玄机,修蛇这般重要的生物,张锲瑜肯定有手段将它隐藏好。
他找回了漂浮着的莲舟,来到了记忆中修蛇第一次出现的位置。
宁长久拔出了腰间的剑,在舟上刻下了一个符号,然后把剑沿着这个船上的标记扔了下去。
剑没有情感,所以也不会被欺骗。
宁长久感知着剑的下落,轻轻咦了一声——那柄剑明明是垂直下降,但每经过一层,位置便会错开,没过多久,那柄剑便与舟上所刻的符号位置相错甚远了。
宁长久驾驭着莲舟,感知着剑真实所在的位置,重新寻到了那个舟上刻度与剑吻合的点,然后从所刻之处下舟,入水求剑。
他利用镜中水月之法将自己拟作幻影,不被张锲瑜的空间法则干涉。
神识连接了莲舟的刻度和剑的位置,画成了一条绝对笔直的线,他沿着神识的线下落,成功来到了那柄剑所在的位置。
宁长久睁开眼,发现半截剑身都陷在了淤泥里。
宁长久心中了然。
他用手拨开了厚厚的泥沙,在泥沙之下发现了一块石板画,石板画上赫然就是修蛇吞象的图卷,只是这幅图卷远远要详细很多,画卷中的修蛇修为全盛,它缠绕在极高的山峰上,张开大口,似要将整座山峰都吞入腹中,而那山峰之下,生有四个大象般的巨蹄。
人类在山峰之下,手持着捡到的石器与弓箭,畏惧不敢前。
宁长久无心欣赏,他已经大概明白了张锲瑜画技的意思。
张锲瑜的能力是开辟空间,这个能力原本并无太大的特色,但是他通过后天的努力,独自钻研出了一套神乎其神的画技,他将这个画技作为了每一道空间的锁,再将画的载体宣纸模拟成了一面面镜子,使得空间可以相互映照、颠倒,而只需要两面相对的“镜子”,就可以构造出一个层层叠叠无穷无尽的空间盒子。
宁长久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张锲瑜以外,对这把“锁”最为熟悉的人。
他很快在壁画上找到了不合理之处,然后用以指为刻刀,补齐了壁画的原貌——他在两个手无寸铁的人族虚握的手中画上了刀剑。
涟漪再次漾起。
宁长久的身影穿透了壁画,向后游去。
莲塘之下别有洞天。
那是一座又高大又敦厚的山,坚硬的山体上石头也有许多破碎的豁口,豁口中竟露出了森森的骨头。
宁长久在短暂的惊讶后明白,原来这就是那具神象之骨。
一隔三千年,它们竟都还大体完整。
这个世上哪怕最高的山峰也会沉入海底,沧海桑田之下它尚完好如此,已是岁月的奇迹了。
而那条修蛇正缠在神象的身躯上,它此刻境界远非巅峰,所以体型看上去也小了许多,远远没有图卷上气吞山河的傲然气势了。
修蛇的身上有着无数战斗的痕迹,白色的血肉从鳞片下翻出,破碎的鳞片随着它身体的蠕动还在陆陆续续地掉落。
修蛇望着这个气息熟悉的人类,蛇首微缩,隐隐带着敌意。
宁长久来到了它的面前,直截了当道:“三千年前,九婴和猰貐背叛了你。”
“当年那场猎族之战中,九婴与猰貐装作去对付其他的守护之神,独独把你留下,对付那头神象,全盛时期的你何其强大,那头神象确实不是你的对手。”
“但你最终赢得了胜利,吞下了神象,却无法立刻毁灭它,终究留下了祸种。吞下神象后的你是最为虚弱的你,那也是你最大的破绽。”
“九婴和猰貐其实就隐藏在那些人族之中。”
“进入此处的壁画上,猰貐所绘的画卷明显有两人笔触不同,这些细节都是他刻意留下的,或是也是对于当年那场暗算的洋洋自得吧。”
“如今猰貐不在了,但九婴尚在,我可以带你去报仇。”
宁长久的语速很快,吐字却清晰。
他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总之听上去有理有据。
修蛇一眼不眨地盯着他。
哪怕它如今身躯不复当年巨大,但此刻在这片幽深的湖水里,这缠绕在石像上的巨大身影依旧像是古神一般,每一片幽深的水域都是一层历史的迷雾。
修蛇张开了嘴,喉咙口发出了一道道波状的纹路。
这是修蛇的话语,宁长久听不懂,但是可以从中感受到抗拒的意味。
这种抗拒并非攻击性的,而是因为它不愿意离开这片水底。
宁长久心中了然,这应该也是不可观师兄师姐的手段。
他闭上了眼,再次睁开之时,眼中是一片滚烫的金色,那是朝阳初初越过地平线时的颜色。
一头金乌飞上了肩头。
修蛇的竖瞳骤然一细。
它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可怕的存在,盘在石象上的身体不停地扭动着,本就破碎不堪的鳞片簌簌落下,雪一般坠入幽深的湖底。
金乌飞出,将水中的昏暗尽数啃咬殆尽。
接着,金乌像是溶解在了水中一般,大片的湖水都化作了烫金之色,向着修蛇所在的地方缠绕过去。
修蛇在水中不停地挣扎着,却像是毒蛇遇到了老鹰,丝毫没有反抗的机会。
那是血脉上天生的压制。
但此举极为消耗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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