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暑气蒸腾,赵国皇城最著名的园子里,满池莲花已经盛放。
自湖心的小亭中望去,荷风摇曳,蜻蜓低飞的美景了。
莲叶间藏有许多雕刻成莲叶状的石台子,挎着花篮子的宫装侍女从碧色的莲叶间款款而来,遥望过去时,莲叶隐着石台,好似仙姑轻盈履过水面,裙角与莲叶同摆。
莲塘的侧边,有一座八面玲珑的亭子,亭子构筑精巧,顶上琉璃碧瓦铺陈,四面挂着镂花的纱帘。
纱帘之内,几个衣装典雅的贵家小姐轻声地说笑着,侍女们立在她们身后,双手捏着蒲扇,频率稳定地扇动着。
“据说今年的夏宴呀,我们的皇帝陛下也会露面的。”
“陛下……陛下当真会去?”
“消息千真万确了。今年呀,我们不仅精练了数支精兵强军,而且涌现出了一大批修道者,那瑨国过往何其嚣张,三天两头就有扰乱边境的事情传过来,烦不胜烦,这半年呢?消停得不能再消停了。”
“是去年年末那场秋雨么?”
“是啊,当时我都睡着了,要是淋上一场雨呀,指不定也能成为那些山上的修道仙子哩。”
“真希望能早日到今夜的夏宴呀。”
“哼,你这小丫头,平日里见你思你那未婚夫君也没有这么热忱。”
“夫君哪能和陛下相提并论呀?”
交谈声里,满池的莲花间,两位宫装女子一前一后地走了走了过来,她们低着头,步履匆匆。
亭中的贵家小姐们望了过去。
“怎么这么急呀,是不是要出什么事呀?”有人捏紧了绣帕,不安地问着。
宫女们走近了,站在纱帘之外,给亭中几位地位不俗的小姐们福了下身,接着她话语平静中又带着歉意:“陛下有令,今日的夏宴临时取消,推迟他日,具体的日期还在讨论,明日便会告知诸位。”
“什么?!”
“不……不办了?怎会如此?这是出什么大事了吗?”
仪态端庄的小姐们坐不住了,她们的脸上无比露出了或惊讶或惋惜的神色,她们又问了些问题,却也没有得到明确的回复,只是那位女帝陛下的绝代风华,今日应是注定无缘一睹了。
没过多久,本就闷热的天气里,响起了一记了很久了。
她穿着单薄的白衣服,脸颊如雪,瞳孔红得像是小兔子的眼睛。
她木讷地神色随着雅竹的开门声而动了动。
“师父……师父醒了吗?”
她张了张有些干裂的嘴唇,仰起头,声音低极了。
雅竹点了点头。
宁长久嗯了一声,走过雅竹的身边,进了屋子,带上了门。
事实上,整个天窟峰,最先说出宁长久死去这件事的,便是宁小龄。
那是四天前的傍晚,夕阳坠入地平线的时候。
宁小龄忽然发疯似的冲出了屋子,看着天边残余的霞色,怔怔道:“师兄……师兄……不见了。”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她原本与宁长久根深蒂固的同心,在那一刻,像是一条被一剪子裁过的线,再也了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勾连。
过去,她与师兄离得近时,甚至可以感知到一些对方的心事,也能看到他心中故意展露出来的画面,而若是隔得远了,虽无法连结心意,却依旧会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联系。
那种联系就像是风筝上系着的线。
她看着天边最后一缕光化作了灰烬,心中的风筝也随着夕阳沉落了。
雅竹立在门外,静静地看着紧闭的大门。
这两天宁小龄表现得极为木讷,这种木讷近乎死寂,她一口饭也不吃,偶尔会喝水,而有时候杯子的边缘也对不上唇口,便洒了一身衣裳。
她不知道宁小龄与陆嫁嫁在说什么。
只是不久之后,屋内传来了两个人的哭声。
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肝肠寸断。
不久之后,谕剑天宗全峰上下都披上了雪白的麻衣,纪念那位弟子的离去,甚至每一峰上,都为他立上了石碑,上面写着他的事迹。
时间不知不觉间便过了一个月。
谕剑天宗的事情闹得再大,也终究只是荒郊野岭的仙家事,民间对于那里发生的故事,也只是些道听途说,还未来得及扩散开来。
天窟峰的峰主殿前。 陆嫁嫁披着雪白的麻衣,散着头发,走到了殿前宁长久的雕像前。
殿门外四下无人。
她时常这样看着,从日出看到日暮。
终于,这一天,她回到峰主殿里,拟了两封信,一封夹着那朵幻雪莲,千里剑书赵襄儿,另一封则是将代峰主之位传给卢元白,而她决定去南荒的深渊边,结庐修行,直到某一日境界足够,便去往深渊里,或是寻到他的人,或是寻到他的尸骨。
她也想着,如果有一天,宁长久真的自己爬出了深渊,那他肯定也会耗尽力气,南荒那般危险,一定得有人在深渊边看着。
哪怕是过了一个月,她依旧不相信他的死。
这件事在全峰上下自然是遭到极力反对的,但这是她的主意,没有人拗得过她。
“师父,我和你一起去。”
黑暗中,少女的声音响了起来,她沉默地走到了陆嫁嫁的面前,低着头,只是固执地说着这么一句。
宁小龄已经一个月没有笑过了。
她的表情仿佛在夕阳西沉的那天便凝固了,宛若万年不化的雪山,唯有飘坠的,越来越厚的雪。
陆嫁嫁看着她,摇头道:“南荒中邪魔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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