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长久的身后,雪象群循着光奔跑了过来。
地面震动不安。
宁长久倒退的身影直接撞上了一头雪象。
雪象小山般的身躯直接被撞倒,而他柔韧的外皮却给了宁长久很好的缓冲,原本无所依靠,只能被动地被雷枪推着的他,此刻终于找到了调整身形的机会。
他低吼了一声,身子侧过,踩着雪象即将倒塌的身体,猛地跃上了天空。
雷电之枪擦着他的身体射向了身后的黑暗。
转眼之间,雷枪去而复返。
宁长久在片刻的喘息中恰出了镜中水月的真诀。
他的身影与雷电照出的影子短暂地颠倒。
雷枪扑了个空。
罪君的身影再次出现,他一把握住了枪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身影跃起,向着宁长久所在之处劈去。
宁长久刚刚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四肢僵麻,没有正面对敌的力量。
“你何以杀我?”宁长久怒吼道:“渎神者死?渎神者为何必死?这个世上,杀人者死,放火者死,叛国者死……唯有渎神者罪不至死!”
罪君挥舞着长枪,砸向了宁长久,声音威严道:“为何不至死?”
宁长久语速极快道:“世人皆知杀人偿命,那唯有杀人或者有杀人的可能才能偿命,你是神主,没有人可以杀死你,你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被杀死的风险。人可以随意捏死一只爬上身体的蚂蚁,但绝不可以按照规矩定它的死罪!”
“你不是人,你是尊奉天道的神,凭什么以法则杀我?”宁长久质问道。
罪君平静道:“按大道之源而言,你说得确实无错。但你错了。”
宁长久手持黑剑的身影再次被撞飞出去,修罗之体溃散又凝聚,他瞳孔之中,燃烧着猩红色的金焰。
“我哪里错了?”宁长久厉声发问。
罪君说道:“我依循的并非法,我审判的也只是罪。哪怕你清白无罪,你也必须为你的过去负责。”
“我的过去?”宁长久反问。
罪君身影逼近,长枪密不透风地挥舞着,“两千多年前,你就该遭天诛地灭了。”
宁长久的身影在交织的电光中明灭,他问:“两千多年前?那时我犯了什么罪?”
罪君一枪再次撞上了他的心口,道:“拔剑向天者,天必谴之。”
宁长久身影再次倒飞出去时,他劈了一剑,金乌飞出,去纠缠那柄不死不休的长枪。
金乌对于世间所有的黑暗有天然的克制,但它本身的战斗力并不算强大。
很快,金乌被枪尖挑开,化作丝丝缕缕飞回宁长久的体内,宁长久的身影砸落到雪地上,连滚了数圈之后才堪堪止住身形,他于雪地起身,抬起了脸,电光映照下,清秀的脸上已有数道细密的红痕。
宁长久被那长枪逼得几乎无法喘息。
每一次枪影挥舞成圆,数十里的雪便一下子蒸发干净。
宁长久感觉自己的身体要裂开了,滚烫的气海中烟雾缭绕,宣告着灵力面临的枯竭,他的心脏也不稳定地跳跃着,两端的太阳穴,经络分明地暴起着。他所有的动作凭借的几乎都是战斗的本能。
这场战斗之下,雪原上添了许许多多的尸体,那些尸体都是冰原上的洪荒猛兽。
它们被雷电劈得外焦里嫩,诱人的肉香味不和谐地飘起,宁长久鼻翼微动之后,便觉得饥肠辘辘,身体的疲惫也加深了许多。
雪原将尽。
罪君右边的衣袖不停地飘荡着,渐渐地恢复完整。
这场追杀也即将来到尽头。
天空中划过了一道闪电。
罪君抬起了手中的雷枪之枪,丝丝缕缕的闪电汇于枪尖。
罪君抡起长枪,于空中画了一道弧,斩了下来。
宁长久身子一跃,黑剑高举。漆黑的剑身就像是吸雷引电的引子,那无数缕电光尽数被吸附在了剑身上,宁长久复刻了罪君的动作,将黑剑上的雷电尽数砸了回去。
雷电重归于枪体之中。
宁长久身影落地,向后疾掠而逃。
但雪原一战,消耗了他太多的力量,此刻他想要遁逃,已有些英雄末路的样子了。
雪原的尽头,是那片巨大的,翻腾着灰白时间之雾的峡谷,唯一的石道独木桥般跨越其上。
就在这片雪原和裂谷的交界处,宁长久与罪君开始了最后的交锋。
宁长久最初的计划里,若是逼不得已,他便直接跃入峡谷之中,有枯枝护身,他可以保证自己不被侵蚀。
但他还是低估了罪君。
罪君的力量在不停地恢复着,哪怕不及全盛,但依旧不是他可以抗衡的。
长枪砸落。
宁长久横剑而挡,但枪落下的一刻,于半空中却变成了柔软的长鞭,宁长久心生警意,立刻变招,变招变到一半时,长鞭又变作了一柄刀。
罪君持刀劈落。
巨大的冲击力不仅震得宁长久虎口生麻,更让他生出一种身子骨都要被撞散架的痛感。
这是近乎压倒性的力量。
电光剑气交织,黑羽如刀,亮芒几番明灭,宁长久的身影被逼得不停倒退。
在临近悬崖的边缘,宁长久准备一跃而下之时,一道快得他无法想象的刀切入了他的怀里。
他用自己的最快的速度侧身闪避。
但他依旧没有躲开。
宁长久眼睁睁地看着那刀切开自己强横的修罗之躯,将握剑的右臂齐肩斩断。
不仅是他,他体内的剑灵都生出了绝望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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