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江在江南有无数的支流,在入海前一段十几里,足有几十条大大小小的支流赶趟似的匆忙汇入进来,然后浩浩汤汤地奔向大海,其势如龙,汹涌壮观。
入海口在临湖州境内。
这里属浦江府。
清晨,北方某支流与景江的交汇处,密密的战船停在水上,一对少年男女站在第一艘船的船头话别。
少年灰衣银甲、浓眉大眼、敏捷如猴,少女一身素白衣裙、优雅从容,江流滚滚,薄雾弥漫,影影幢幢的战船、两岸翠茵茵的江堤和五颜六色的田野、黛青色的远山,映得他们就像刚降临凡尘的仙人;雾气沾湿了他们的眉眼,在睫毛上凝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水珠,平添了许多韵味。
长长的跳板搭在对面船上。
船上、岸上,均阵列许多将士。
大家都注视着这对少年男女。
少年转身,有些不舍地对少女道:“鄢妹妹请留步。”
少女微笑道:“赵哥哥慢走。”
少年道:“哥哥还有一句话叮嘱鄢妹妹。”
少女道:“赵哥哥请讲。”
少年道:“待会开战,炮火纷飞,难免混乱,还请妹妹谨慎些,别靠得太近了,以免受伤。”
少女一双秋水眼定定地看着少年,别有意味。
少年觉得心跳急了,期盼问:“鄢妹妹可还有话嘱咐?”
少女说出来的话却含着锋刃,割裂弥漫的雾气,一字不落地送到水上岸上将士们耳中:“赵子归,希望你谨记我们的约定,待会别耍什么花招才好。”
这少年竟是失踪的赵朝宗!
少女则是鄢芸。
赵朝宗睁大了眼睛,仿佛因被怀疑和警告而痛心,嚷道:“鄢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怎么突然就叫他名字了?
鄢芸依然微笑着,不慌不忙道:“没什么,就是想嘱咐赵哥哥一声:此战非同小可,你可别自作聪明,关键时候想着一箭双雕,妄想替你那昊帝哥哥铲除月皇。若惹恼了月皇,导致她和昊帝反目成仇,你死不足惜,害得江南百姓遭受战乱之苦,你便是天下的罪人!”
赵朝宗心惊不已,面上却委屈道:“妹妹觉得,哥哥是那不守信用的反复小人吗?”
鄢芸肯定道:“你是!”
赵朝宗:“……”
他幽怨地看着鄢芸。
鄢芸轻笑道:“你之前诈死失踪,又令人散布谣言,把江南官员被暗杀、靖海水军失踪的罪名都推到月皇头上,这一箭双雕之计用得,小妹好生佩服!”
赵朝宗急辩道:“那谣言是敌人散布的,妹妹怎么能怪哥哥呢?哥哥也被他们害惨了……”
鄢芸道:“你推波助澜了。”
她语气十分肯定。
赵朝宗矢口否认:“我没有!”
鄢芸道:“你有!否则你诈死隐藏行迹,为何不给我们透个信儿,任由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慌乱?”
赵朝宗松了口气,歉然道:“妹妹原来是为这个生气啊!那原是诱敌之计,迷惑敌人的,不得已才用的,没告诉你们,也是怕走漏消息。哥哥再没脑子,也不敢算计月皇和妹妹。我后来不是给妹妹传信了么?也给妹妹赔罪了。看样子妹妹气还没消,哥哥就再给你赔不是。”
说罢,冲鄢芸躬身作了个揖。
鄢芸笑吟吟地受了他赔罪,道:“你也不必否认。你这招用的妙,顺势而为,半点不落痕迹,但凡我们弱一点儿,就不得翻身了。然小妹虽愚笨,好歹跟着梁大人学了几天兵法谋略,虽慌乱却也没失了方向;落兄和火姐姐在船头,冲鄢芸抱拳。
鄢芸也对他轻轻挥手。
十几艘战船陆续驶向对岸。
待离得远了,赵朝宗麾下的西疆禁军才不忿地对他道:“鄢姑娘也太猖狂了,竟威胁少将军……”
赵朝宗喝道:“闭嘴!”
那禁军:“……”
旁边好几位同袍或瞅他使眼色、或扯他,都示意他不可再提。这件事很微妙,做了当然不能承认,没做也不好喊冤,澄清不了的,双方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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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还有九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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