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阏氏的行宫中,极天王亲自拜访了罗夫人,两人同是效力于澹台云,正如澹台云所说,不到局势明朗的时候,两人顶多是两边下注,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立场。
小阏氏此时不在行宫,去了老汗的金帐,那么行宫中的所有女侍都会听从罗夫人的命令,罗夫人也是行宫的主人。
罗夫人将极天王请到了一处密室,侧卧在贵妃榻上,以手托腮,双腿并拢,优雅又魅惑,她挥退了左右,方才说道:“说罢,到底是什么事,竟是让你这位闲云野鹤亲自登门。”
极天王是一个小孩子,对于眼前的美色根本无动于衷,也不在意罗夫人的语气和用词,直言道:“我见到地师了。”
“地师”两个字就像一道炸雷,让罗夫人一惊,直接坐起身来,“在哪?”
极天王看了她一眼,说道:“就在王庭外围。”
罗夫人的胸口轻轻颤动,显示她此时的心情并不平静,说道:“你该不会把他带到我这里了吧?”
“你真是昏了头,王庭不是帝京,巴掌大的地方,地师要找你的踪迹,还需要我带路吗?”极天王冷笑道:“你真是怕到骨子里了。”
“你不怕?如果你不怕,你又何必来见我,难道你是好心给我通风报信的?”罗夫人反唇相讥。
极天王沉默了片刻,道:“这些无用的废话就不必说了,总之,先想个对策,我们现在是同乘一船,谁先落水,谁后落水,都不能幸免。”
罗夫人伸手揉了揉额头,道:“现在的关键是圣君,能对付地师的只有圣君。”
“可是圣君已经去寻国师了,如果地师和国师联手,后果将不堪设想。”极天王眉头皱得更深。
罗夫人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说道:“说实话,我跟随地师多年,我一直看不透他,想来姓冷的和我也差不太多。他这个人,说好听些,喜怒不形于色,临大事有静气,说的直白些,他好像万事不上心。旁人遭遇了挫败,总要恼怒、悔恨、颓丧,可他从来不曾有过这些情绪,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就说这次的北邙山一事,我隐隐有一种直觉,这是地师故意为之。”
“那你为什么还要背叛地师?”极天王毫不客气地问道。
罗夫人轻哼一声:“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他可从未向我透露分毫,既然他信不过我,不告诉我实情,那便是将我当作了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我凭什么还要为他效力?有道是,君择臣,臣亦择君,这不是你老的那一套吗?”
极天王笑了笑,“夫人所言极是。话说远了,说正事,地师驾临王庭,恐怕来者不善,我们在这个时候,位置尴尬,为今之计,上策是离开王庭。”
罗夫人皱起眉头,“我孤身一人在这化外之地隐姓埋名,辛苦经营多年,方有今日之基业,如何能轻易舍弃?”
极天王道:“难道夫人又要背弃圣君?”
罗夫人“呵”了一声,“好一个‘又’字,你放心,我就算背弃圣君,也不会再去投效地师,不是还有李道虚和张静修吗?实在不行,秦清也勉强凑合。”
极天王道:“认真说起来,秦清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辽东与金帐接壤,若是有什么变数,也可以引为强援。”
罗夫人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说道:“你既然来见我,想来已经有了主意,说说你的想法吧,只要不是馊主意,我不介意听从老辈人的建议。”
……
伊里汗的行宫中,石无月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人,“你就是伊里汗的女人?一个中原人?”
坐在石无月对面的是一个女人,一个温婉的中原女人,也是伊里汗的王妃。
谁也没有想到,伊里汗会把石无月关押在自己的行宫,而且让自己的妻子看管石无月,这无疑是一种礼遇。
当然,此时的石无月被伊里汗封住了部分修为,就像她当初在玄女宗的玉牢中一样,不能沟通天地,不能御风而行,她的双脚变成了她的最大障碍。不过此时的石无月仍旧可怕,毕竟是一位天人境大宗师,仅凭体魄,也能轻易杀死上三境之下的高手。不过在她眼前的这个女子并非庸手,否则伊里汗不会放心她独自一人面对石无月。
女人回答道:“伊里汗是我的丈夫,我也的确是一个中原人。”
石无月啧啧道:“一个中原女人,不顾国仇家恨嫁给了草原上最强大的王。不要忘了,就是伊里汗攻破西京,又要割去凉州和秦州。”
虽然石无月对于家国大义从来都是嗤之以鼻,但不妨碍她用这个来讥讽别人,其实她更想用这个来讥讽李玄都和宁忆,只是没有这个胆子,毕竟她在客栈中是少数人。而且宁忆说的对,客栈中终是有主从之分,李玄都可以平易近人,其他人却不能不把李玄都当一回事。这个道理,李非烟就看得明白,从不在李玄都面前刻意以长辈自居。在儒家给天下定下的伦常之中,君要在亲之前。
女人没有被石无月的话语刺痛,微笑道:“国仇固然有,但是家恨却未必。我的父母死了,我的父亲是因为卷入党争而被下狱,病死狱中,父亲死后不久,母亲也一病不起,很快撒手人寰,这个时候,已经死了的父亲被定罪了,家产罚没,家眷发卖,而我就要被卖入教坊司中。幸好伊里汗攻破西京,又从乱军中救下了我,对于我来说,他就是一个从天而降的英雄。”
“英雄。”石无月嗤笑一声。
女子认真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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