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时雨闻听此言,脸上的冷笑更甚,只是碍于大天师张静修的脸面,不好再去多说什么,只是气氛愈发冷硬。
好在此时还有一个算是局外之人的苏云媗,出来打圆场道:“今日冷夫人突然出现在桃源县城,实在是蹊跷,如今大敌当前,我们还是要同心协力,万不要伤了和气。”
玄女宗毕竟与正一宗是盟友,颜飞卿又是正一宗的宗主,从地位上来说,两人相差无几,萧时雨也不想闹得太僵,于是便不再理会颜飞卿这一茬。可李玄都就不一样了,出身清微宗,又是李道虚的徒弟,再加上四六之争的宿怨,以及李玄都与许多邪道女子之间的各种传言,哪怕现在已经被李道虚逐出师门,在萧时雨看来,也还是罪大恶极。
于是萧时雨又将矛头指向李玄都,质问道:“刚才与紫府剑仙说话的女子,似乎不是正道中人,还要向紫府剑仙请教。”
李玄都道:“萧宗主未免管得太宽了些。”
萧时雨森然道:“正邪不两立,若是邪道中人,正道弟子,人人得而诛之。”
李玄都轻声道:“正道弟子,正道弟子,可惜我已经被逐出师门,不再是正道弟子,而是江湖散人了。”
萧时雨喝道:“不是正道弟子,便是与邪道中人沆瀣一气了。”
李玄都也毫不退让,话语中带出几分威胁之意:“这世上之事,岂有非此即彼、非黑即白的道理?萧宗主,我敬你是前辈,所以才处处忍让,可你不要欺人太甚,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
萧时雨几时受过这样的顶撞,立时寒声道:“怎么,紫府剑仙还要我闭嘴不成?这是被我戳中了痛处,恼羞成怒了。”
李玄都怫然道:“李某为人处世如何,江湖上的朋友自有公论,有无痛处,萧宗主说了不算。”
“好!”萧时雨盯着李玄都,逼问道:“我问你,你可认识忘情宗的秦素?”
李玄都道:“认得。”
萧时雨又问道:“你可认得牝女宗的宫官?”
李玄都仍是同样的答案:“认得。”
“承认了就好。”萧时雨猛然拔高了嗓音:“我再问你,你与她们二人,是什么关系?”
李玄都坦然道:“我与宫姑娘算是萍水相逢,没什么关系,至于我与秦姑娘嘛,就如玄机兄与苏仙子一般,萧宗主可是懂了?”
萧时雨怒极反笑:“好,好,好,紫府剑仙不愧是大剑仙的心爱弟子,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敢作敢当,我敬你是个英雄好汉。”
李玄都冷然道:“不敢当萧宗主如此谬赞,我李玄都算不上英雄好汉,只是我与秦姑娘之间发乎情而止乎礼,未有逾礼之事,又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佛眼观世人,人人皆佛。魔眼观世人,人人皆魔。若是萧宗主觉得我和秦姑娘之间有什么龃龉,还是先请萧宗主扪心自问为好!”
萧时雨森然道:“你莫要顾左右而言他,我与你说的不是男女之事,而是正邪之分!”
李玄都本想用玉清宁私下与秦素交好之事来反驳萧时雨,不过转念一想,此举未免有出卖朋友之嫌,便忍下了,转而说道:“正邪之争,任重而道远。对于我们而言,敌人越少越好,盟友越多越好。正因为如此,我们要联手一切可以联手的人,这样就可以把敌人缩小到最少,只剩下那些冥顽不化、丧心病狂之人。以如今情势而言,辽东五宗便是可以争取为盟友的,西北五宗是必须铲除的,孰轻孰重,萧宗主身为一宗之主,理应心中有数才是。若是依照萧宗主的办法,便是把辽东五宗推倒了西北五宗那边,盟友少了,敌人多了,殊为不智。”
颜飞卿很是惊讶地看了李玄都一眼,因为李玄都的这番话语与大天师的论调极为相似,都是将西北五宗视为头等大患,只是大天师说得要含蓄许多,而李玄都说得更为露骨。毕竟正邪相争多年,血海深仇,这种话不太好放在明面上来说,就算是正一宗之中,尚有反对声音,更何况整个正道十二宗。只是李玄都不同于大天师,他如今只是个江湖三人,分量不同,影响不同,再加上他过去的凶名,却是不必担心有人对此有太多诽议。
萧时雨听到此言,勃然大怒:“所谓‘纲举目张’,什么是纲,什么是目,什么是正,什么是邪,务须分得清清楚楚。当年正邪之争闹得天覆地翻,不惜在昆仑玉虚峰上举行玉虚斗剑,几位正道高人都为此丢了性命,哪怕是李道虚,也要出剑,你今日却是敢说这等话语,可见你受妖女蛊惑太深,已是坠入邪道。”
李玄都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类话语,说他被妖女蛊惑,若是与他相好之人是宫官,那也就罢了,毕竟宫官的确是个喜欢蛊惑人心的妖女,那个死在陆雁冰手中的孙鹄便是一个例子,可秦素干干净净的一个女子,品行比之众多正道女子还要高洁,为何屡屡被人称作妖女?李玄都不由得大感腻味,喝道:“一个‘正’字,萧宗主说了不算,一个‘邪’字,萧宗主也说了不算,等萧宗主做了正道盟主,或是做了邪道圣君,再来说这话也不迟!”
萧时雨一声长笑,说道:“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我当然不是正道盟主,可就算我不是玄女宗的宗主,仅仅是一个普通的玄女宗弟子,这话也是说得!”
此时萧时雨已是怒极,说话时手中也出现了一条白色长索。
李玄都浑然不惧,直接取出自己的“白骨流光”,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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