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雨和成都不一样。”
四方小院里,阿虞仰头望着淅沥沥的秋雨,那张玉颜精致的无与伦比,却显得分外惆怅落寞。
从成都来到建康,心照不宣的被软禁在这院落里,身边已不再侍从如云,除了几个健硕的老妈子日常打扫,如今贴身随侍的只有小乙一人。
司马白离船前曾温言善语好生安抚过她,叮嘱她不必过忧过虑,只等他打完仗回来再议其他。她是个讲道理的,两邦交恶,替父兄偿命谢罪她倒也无话可说,可这样的日子对她实在太过煎熬,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是不一样,江东的雨好凉,不过倒是别有一番韵味,主子,今日可有兴致做诗几首?”
小乙一手紧挽阿虞胳膊,另手擎着一把油纸小伞,伞很普通,也不大,只够勉强遮住俩人的身子。尽管所有雨水都潲在了小乙肩背上,她却未发觉一般,只是陪着主子雨中散步,逗着主子解闷。
“这个时节自然是一场秋雨一场寒的,”阿虞鼻头一阵酸楚,正要吟上两句,赫然瞥见小乙衣衫半湿,连忙心疼道,“我也没兴致吟诗,咱们快回房吧,这时候若病了,可未必有人照管咱们。”
“奴婢身骨壮,不值什么的,”小乙摇着阿虞胳膊,笑嘻嘻道,“主子好久没作诗了呢。”
阿虞却自顾拉着小乙朝屋回返,一边自哂道:“即便做几首酸楚楚的句子,自己瞧着都矫情,更不敢在南康姐姐面前贻笑大方。”
月余光景,别说见识上邦繁华风物了,下了船便进了这院子,再也没出去过。亏了司马兴南隔三差五来探望她,每每讲道吟诗下棋,她才稍稍宽心解闷。
“说来,姐姐有日子没来了。”
小乙随口叹道:“她都自身难保了,还来看咱们?”
“什么!?”阿虞失声惊道。
“小点声!”小乙连忙摁住了阿虞,嘘声道,“这里到处都是眼睛呢!”
阿虞稍定心神,诧异道:“南康姐姐出事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小乙不无得意道:“还不是从那些老婆子处打探来的,奴婢这身本事到哪都不能撂下了。”
阿虞摇了摇头,显然不信:“一些粗使婆子,能知道些什么。”
“若是别处的粗使婆子,那也就晓得一些田间地头猫狗打架的事,可这是大晋天子脚下,便是最不起眼的平头老百姓,一个个的也都手眼通天,”
小乙煞有介事的证明着自己消息来源的可靠,
“要说这世上最没半点秘密可言的地方,就属天子脚下皇城根里,早上谁在朝堂上放个屁,不用到晚间,就成了阖城人的谈资。”
“你这扒墙根也算是鸡鸣狗盗之能了,”阿虞一脸哀愁叹着,“姐姐该不是来了这里几次,就被我连累了?唉,若真是如此,我心何安!”
小乙还是从前那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与主子无关的,据说为了这事建康城已经炸锅了,不仅南康公主,连会稽王和太常卿这等勋贵重臣都下了大狱!”
“若是因为爹爹背信而归咎出使失败,却也轮不到南康姐姐头上的。快说,到底因为什么?”
小乙的声音压到了最低:“是因为驸马,他们帮驸马矫天子诏,夺了晋国西军兵权!”
“矫诏?夺兵权!”阿虞眼前一黑,只觉两腿一软,险些瘫倒,攥紧小乙胳膊问道,“那他呢,也被抓了吗?”
“这倒没听说,他毕竟远在武昌,消息一时半会传不来。不过想来也是凶多吉少。”
“他可真是为所欲为啊,滔天大罪,不过如此了...”
回想起那日船上道别,司马白眉宇间弥漫着义无反顾的决绝,阿虞霍然体会到男人肩上担子的沉重,这一去,可不仅仅是所谓的马革裹尸啊!
小乙搀紧了阿虞,庆幸般说道:“万幸主子还没和他完婚,不然诛连下来,可真是倒八辈子霉了。”
“胡说!”阿虞却紧皱眉头,罕有的斥责小乙道,“既有婚约,我便已是他司马白的妻子,相濡以沫尚求之不及,岂能相弃相嫌?!”
小乙缩了缩脑袋,嘴硬道:“你这当娘子的就剃头担子一边热好了,你怎知那夫君是如何洗清自己的?”
言下之意你爹背约毁盟,司马白同你划清界限尤恐不及,又怎会继续承认这门亲事?
阿虞一阵默然,司马白那一句“等我打完仗回来”在她心头萦绕不去,临到厅门前,她顿住了脚步,一脸凝重的告诉小乙:“他一定会承认!”
小乙怔了怔,垂下了头,低声叹道:“他现在犯了矫诏大罪,即便承认了又有何用?”
......
“当然有用!”殷浩满脸上全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慨,“只要不承认,陛下那里总还有回旋的余地,可殿下倒好,连堂审都没开就承认了!”
殷浩的口水已经喷到了司马昱脸上,可身陷牢狱的司马昱却仍是那副飘逸怡然的风骨,兀自呵呵自嘲着:
“说来吧,这事就怪我和南康太迂腐了,当初老七便提议只拟一道陛下的密诏就好,到时也容易圆回来。我和南康却斥他不懂朝廷体制,必要仿的一丝不苟面面俱到才行,而南康那本事你也是知晓的,唉...尚书台、门下、中书监、御前、兵部,一封天子诏牵扯了那么多衙门,我自己在这死不认罪有何用?你让陛下怎么回旋?悠悠众口的难道一张一张去堵?”
殷浩听了不禁腹诽:连天子诏都敢仿,这还叫迂腐?如此大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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