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之光辉指的是这个吗。”米拉点了点头:“那么伪神就是在暗示现在在皇位上的并不是合格的帝皇咯?”
“现任皇帝。”阿方索教士在沉思了好一会儿之后开了口:“是曾经的三皇子。”
“月之国的顺位继承权与帝国大同小异,但诡异的是在先皇驾崩后继位者连跳两人直接落在了三皇子身上。”他说着,而旁边的艾吉也点了点头,表现欲爆发地补充道:“这点算是导致我们处境艰难的原因之一!大皇子不提,原本二十年前,性格开朗又能够接受新事物的二皇子与我们教会是十分交好的。哪怕之后没能即位,有一位亲王与教会关系非凡,也能令我们的一切行动顺利很多,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忽然病逝。”
“.......”阿方索教士略微不满地瞥了一眼开了话匣子就停不下来的艾吉——尽管他们相比起学者一行要更加中立一些,但他们终归也是有着帝国传教士的立场在那儿。对着亨利、米拉、咖莱瓦还有璐璐这几个明显是局外人的家伙透露太多讯息,从传教士一方的立场来看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但已说出的话覆水难收,而且见识过亨利和学者一行分裂的阿方索教士也深刻地明白:这个明显有苏奥米尔血统高大又不是很多话的男人,显然不是一介佣兵那么简单。
虽然如今名号已经没那么响当当,但就阿方索自己的所知,苏奥米尔的大剑士们没有一个是软柿子。
他摸不透这个人,尽管年岁已过半百在教会和帝国社会当中也算见识了许多勾心斗角,但正因如此他反而对于玩弄权术来利用这个人这点十分谨慎。
孤儿出身的阿方索教士混了这么多年仍旧只是一个中阶教士的原因,不光是非贵族出身没有互相提拔的关系网,也与他本人更为沉稳的性格相关。
贵族出身的人少有这种性格,因为他们家大业大牵扯的关系网盘根错节,即便冲动犯错也总是有人能帮忙擦屁股把事情收拾干净。所以贵族尤其是中层贵族常有不知天高地厚三十多岁了还像个毛躁的小年轻一样的公子哥出现。
但他不行,对于底层出身无依无靠的人而言犯错的代价太高了,所以他们往往很擅长观察与隐忍。
阿方索和被甩下的学者导师洛兰在身份地位上性质类似,但因为出身的关系,同为领导阶层的掌权者,他们的思考方式却是截然相反。
自信满满的洛兰导师吃瘪被亨利将计就计甩下的事情,阿方索教士是看在眼里的。所以他对于和贤者相处的方针是尽量以保持中立作为目的,毕竟传教士自己的生存能力十分堪忧,若是再搞点什么事情也被丢下了,这风险他可承担不起。
尽力以配合为主,避免产生矛盾,不要打小算盘,因为会被看透。这是他的决定,而也正因如此当艾吉大嘴巴为了展示他懂很多时说出一些教会内部人员才准许知道的消息,尽管不满,教士却也没有阻拦。
但这种保守隐忍的立场,在眼下却即将面临考验。
阅读整理完的资料当中尽管没有他们最想要的寄生虫相关,但那些宣誓的词汇以及物资囤积、对于当下掌权者的不满却隐隐地勾勒出了一副大致的局面。
村民们之所以可以隐忍着不去使用那些黄金来满足自己的生活,是因为他们的忠诚。那些黄金寄生虫是被他们所利用作为一种控制他人增加友军的武器,还是他们也被寄生虫所感染才如此忠诚,这些地方因为信息不足只能停留在缥缈的推测阶段。
但月之国号称万世一系的皇族统治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安定这一点,已经初现端倪。
从时间点上来考虑的话这应当与拉曼人跟月之国的接触有很大联系——这是常有的事,安定而平和维持了内部自洽的国度面对新事物时往往会反应缓慢,尽管拉曼人的活动范围被严格限制,但他们的思想却伴随着许多物品像是病菌一样扩散传染到了整片领地。
一个多世纪的光阴,拉曼人的触手延伸程度其实远比月之国的人所认为的更远。
作为证据之一的便是之前一行人在村落当中吃过的胡萝卜。
久远过去也曾到过新月洲的贤者是明白的,这种作物并非此地出产,而是货真价实的里加尔产物。
月之国占据优势地位的文化使得他们仍旧能保留自我不被拉曼毒药所侵蚀,而掌权者也对于与外界的接触十分谨慎保守所以将活动限制在了南部地区。尽管如此,在这么靠北的地方仅仅一介渔村的平常人家都可以见到胡萝卜这种番外作物,显然足以证明一些什么。
一个多世纪的交流,尽管没有完全被拉曼文化同化,但潜移默化的改变也发生了许多。
事实上,若是将那些信件的内容与主体思想尽数翻译成拉曼用语的话。
你甚至会发现这种对“唯一真神”的信仰狂热,与白色教会的圣典几乎不谋而合。
思想是病毒,越是陈旧保守自容自洽的国家,其人民就越容易深受其害。
以诸王国林立混乱不堪百家争鸣的西海岸作为比较对象,月之国就像是一个已经循环了4000年的圆环——它的一切都是那么地完美自洽,但却也正因如此,才没有能够容纳新鲜事物的空当。
亚文内拉所在的西海岸的局势,像是斗兽场,每一天都可能出现变局,上一场的胜者可能下一场就丧命。在这种危险的环境当中,只有不停变化才能生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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