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生得干瘦,可一双眼睛却很亮。李伯辰便道:“新来的住户。”
孙差打量他几眼,道:“新来的?什么时候来的?住在哪?报了户头没有?”
这人语气咄咄逼人,李伯辰心里觉得不大痛快。但听他之前说的话,已经大概知道是个什么脾性,便道:“住在坡上。买了孟娘子家的宅院。”
这时孟娘子道:“孙差,咱们这儿什么时候有报户头的说法了?往哪儿报?”
孙差笑了一下:“从前没有,往后就有了——我问你呢,到底报了户头没有?”
李伯辰皱了皱眉,心道这人是在拿自己撒气么?他实在不愿在这时候惹出纠纷,正打算开口,孟娘子却忽然从他身旁走到门边,往外一看,高声道:“谁家的狗咬个没完?不知道管管吗!?狗仗人势的,连自己主子也不认了!?”
外面那些人原本还在低声说话,但听了孟娘子这么一喊,立时都不做声了。
孟娘子喊完了,又走回来道:“孙差,你继续说。”
李伯辰瞧见孙差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一对眼珠子像是要掉出来。他喘了两口气,抬手点点李伯辰:“这事儿,明天再说。”
而后转了身又踢了一脚门板,大步走出去,喝道:“看什么看!?都散了!散了!”
外面人的人笑起来,孙差大步出了门。李伯辰看了孟娘子一眼,心道昨天听她说话只觉得这人爽快热情,没料到发起脾气也这么了不得,真是人不可冒相。
孟娘子先对那对母子道:“哭一哭就歇歇吧。你哭坏了,孩子怎么办?乡里乡亲,大伙儿都不会叫你往后过不下去的。”
又对李伯辰道:“陈兄弟,咱们走吧。”
两人走出院外,李伯辰道:“孟大姐,那人是做什么的?”
孟娘子哼了一声:“早十几年的时候,一家都是我家长工。现在弄了个里长当,不用管他。陈兄弟,你刚才是说,真是妖兽?”
李伯辰道:“我练过武,实在很难想象是人做的。那个冯三不是武人吧?那就不可能是他。要说是妖兽的话……我也不敢肯定是哪一种。”
说到此处,一个念头浮上心头。便道:“这事,是不是不好告诉朱厚的人?”
孟娘子道:“说了也不会管。”
李伯辰道:“那就麻烦了。要真是妖兽,万一跑到屯里来,就不是死一两个人那么简单了。”
孟娘子皱眉想了想,道:“实在不成,去问问常老先生。”
李伯辰等的就是她这句话,想了想,低声道:“孟大姐,我有个事情看不大明白。我在外面的时候,听说常老先是被朱大将军强行留在这儿的。可我昨天看那位常先生,好像也不像……不像……”
孟娘子笑了一下:“外面瞎传。常老先生也是为了我们好。”
她说了这话,就不再多言。李伯辰愣了愣,意识到自己才和她相识不到两天而已。纵使她再爽快热心,有些事也的确不好说的。便道:“嗯。”
走到孟娘子家门前,孟娘子道:“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带你去说说看吧——真是妖兽?”
李伯辰道:“咱们总得查一查,也好安心。我很喜欢这儿,实在不想再搬家了。”
孟娘子点点头:“好。”
两人分别,李伯辰大步回到家里,林巧换了衣裳,迎上来问他:“阿辰,怎么样了?”
李伯辰本想瞒她。但又想,她也不是寻常人,早点知道,也好有个防备。便道:“只怕真是。”
林巧看起来吓了一跳,李伯辰便从墙上取了刀,道:“暂时倒不会有什么事。正好明天和孟娘子拿这事去问常家人……我也好见见我那位外公。小蛮,我出去转一圈——别担心,就在周围转转,一会儿就回来。”
林巧道:“……好。”
李伯辰本以为她会叫自己不要出门,但没想到这样干脆。他在心里笑了一下,小蛮果然是很知道轻重的。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他忍不住又抱了她一下,才走出门。
从这里往北看,能瞧见莽苍群山。但此时衬着月色,都是黑黝黝的一片,像巨大的妖兽。李伯辰下了坡,沿着小路往山那边走,用了两刻钟的功夫才走出屯子,见到面前一片草甸。
穿过这片草甸,就该进了山吧。但他停住脚步,找了个草窝坐下,深吸一口气,阴灵出窍,又将阴兵唤了出来。
姓周的那人既是死在山里,此地山君就该知晓。
他去看周围的地气。周遭一片黑暗,但丝丝缕缕的地气却泛着白光,往一个方向汇聚而去。他心里一松,暗道,好在这儿还是有山君的。但此处有许多崇山峻岭,山君所辖范围应该颇大,他虽看到了地气,却没法儿确定它们到底汇聚去了哪里。
这就好比一个人能很容易地看到溪流的走向,可要是一只蚂蚁,就只能看到面前浩浩汤汤的汪洋了。
他决定以阴神领阴兵,往山里走一遭。他如今能离体近千步,再往前一两里地,该是没问题。他想见见这里的山君——要在李国以外的地方,不会这么干。可在这边,从前的北辰既已死了,那一界便也关闭过。这儿的山君没了约束,想来不会在意什么灵主之类的事情吧。这个险,也值得冒。
他便在夜色中直行而去,待身边地势渐渐拔起、林木茂盛时,才叫阴兵分列两侧,停下脚步,道:“陈伯立前来拜山!”
他以阴灵之体喊话,生人自然听不到。又使了些神通,叫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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