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理所当然的自然。
五拜三叩首。
远处炮声阵阵,城堡败落,他们明白从这一刻起,草原的命运,成吉思汗的子孙已经不能主宰。
早知道中原皇帝的五拜三叩首之礼,但只有这一次才是真正顺从地完整跪拜了一遍。
远处,四头从京城花费高昂运送过来的大象、狮子,发出了阵阵吼声。
这些常年读黄教佛经却不曾真正见过大象和狮子的喀尔喀贵族,看着远处皇家御园的大象,望着这几天已经熟悉但依旧神圣的热气球,再度匍匐余地,念叨着各种菩萨法王的名号。
乐手呜呜吹响了战阵之音,凭借着破城献俘之威,原本一些不好谈的问题,现在终于好谈了。
为了这一天,大顺朝廷已经准备了足足五年,为这一次消耗的钱粮至少也有个二三百万两。
但若是谈妥了,哪怕再多十倍,那也是值得的。
这种场面,刘钰是没资格参与的,只能远远看着。
盟台上,皇帝坐着、喀尔喀贵族跪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大约一个多时辰后,鼓乐再鸣,一些随行的太监宫女出面去收拾刚才碰洒的桌子,各色菜品开始源源不断往上送。
跪着的喀尔喀贵族都坐下了,那一堆闻着根本吃不下去饭的人头也被清理走了。
又开始又笑声了。
刘钰明白,这应该是谈妥了。就是具体谈了什么,他是没资格知晓的。
但喀尔喀部肯定会做最大程度的让步。因为他们已经彻底没有了和大顺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原本还有投俄这个选项,现在这个选项已经被刚才那个四千斤火药造就的华丽烟花抹去了。
作为天子,不会为了吹嘘而编造出一个罗刹王的义子。连罗刹王的义子都被俘了,在喀尔喀人看来坚不可摧的罗刹城堡连二十个大顺士兵都没打死,那还有什么可谈的呢?
投俄去当炮灰、吃雪、强制征兵去欧洲战场、或者去和土耳其人死磕、改信东正教?
还是投顺封官、分爵、年年都有赏赐,跟着大顺灭掉准噶尔,瓜分其部众、再让子孙多封出几个男爵?
这本身就已经是倾斜的天平,伴随着这一场轰轰烈烈的胜利,终于让天平的另一端倾上了虚空。
一万多人就算不打仗,哪怕只是武装游行到捕鱼儿海附近,已经证明了大顺的国力。这一战只是朽木化为齑粉的最后一推。
封赏分爵之余,一个不怎么被注意到的细节,表明了大顺对草原问题今后的规划。
淄川侯谢无忌成为了第一任室韦节度使,朝廷并没有设置都督府或者都护府。
在各部草场犬牙交错之地规定了允许定耕军屯的地方,统归室韦节度使管辖。
淄川侯的这个室韦节度使名义上也只是和几大蒙古贵族平级的,不能插手部族事务,喀尔喀诸部的骑兵他也没有管辖权。
他管不到,京城里自有专门的部门来管,他这个室韦节度使只是为了宣告:有朝一日、人口增多,大顺将来是要在这里设省的。
虽然现在只是军管,但掺沙子一样分散的定耕军囤地,让那个漠北蒙古不再是一个完整的地理概念了。
在辽东主持了五年驿站、粮站、道路修建的淄川侯,暂时这个节度使恐怕也还是干五年间在辽东的老本行。
盟台上,享受着登基八年来最荣光一刻的李淦,扫了一眼周围。
刘钰就像是隐身了一样,根本找不到他的身影。
对这种隐身,李淦满意地自点了下头。
回身,继续享受这份权力和威势带来的、其余他物如何也及不上的爽感。就像是一泡憋了五年的尿,这一刻终于畅快地放出来的那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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