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月色幽黯,西风低吟。
荒芜的山岗上,却还站着两个人。
这二人,一个佩刀,一个携剑,四目而对,伫立不语。
那刀,是倭刀,也就是比较下品的日本刀,多为流浪武士所用。
朙时,威海卫一代常有来自东瀛的倭寇或海盗活动,所以无论官军还是老百姓对这种刀也都很熟悉了。
相对而言,比较上品日本刀或者说武士刀在那时的大朙国境内倒是极为罕见,因为那种刀一般只有日本国内的名门贵族们才有,而那帮有钱有名望的武士自没有理由千里迢迢跑来大朙当强盗。
那剑呢,是柄长剑,比一般的剑要长了近一倍有余。
用这种剑走江湖的人,无疑也是个有字号的人物。
“擎天剑”方惊海——光看他这绰号和名字,就感觉有点厉害吧?
但其实不是……
这位方兄既无力擎天,也不能惊海,他的剑法只能说普普通通,勉强算是二流偏上的水平吧。
只不过,他仗着兵器独特,可能会比那些与他同级别的剑客要在原地,以攻对攻,以刃劈刃,以下克上。
倭刀起,长剑落,刃光一闪,剑断两截。
方惊海也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十多年了,实战经验不差,所以剑断之后,他也只是短暂地惊愕了一下,紧接着他就冷静下来,顺势变招,回身一旋,以断剑之锋,再出一次横斩。
不料,那寺岛俯首低身,缩地前冲,一个闪身就钻入了方惊海腋下之空档,并反手向上一斩。
那一瞬,一条断臂,握着一把断剑,腾空而起……
方惊海惨叫一声,血溅五步。
他本能地想要后退,可寺岛的第三刀已追了上来,但见那刃锋过处,方惊海被一刀从肋下划到了脖子。
这一刀造成的瞬间出血量,已足够让方惊海失去意识倒下了。
站在他身前的寺岛,则像是淋了一场血浴一般,整个人都被染红,当然……对此他也早已习惯。
片刻后,寺岛一边俯视着眼前那未冷的尸体,一边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白巾。
他没有用这块白巾去擦自己的脸,而是小心翼翼地开始擦拭刀身上的血……他的动作是如此温柔,就仿佛在轻抚他所心爱女人的肌肤一般。
待擦完、并收刀入鞘后,他才走过去捡起了方惊海的那把断剑。
也不知为何,寺岛居然又把那断剑扎进了已死的方惊海的心脏,让剑身浸染上了其前主人的血后,才将其拔出准备带走。
而当寺岛转身的时候,已有一人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的面前。
此人,生得是高大魁梧,一脸凶相,在前文书中,他也曾出场过……
看到这儿,想必各位也猜到了,他就是当初盘踞在那“龙王洞”的贼人头子“亢海蛟”。
上一回咱说到他时,这位老兄被孙亦谐用石灰粉给迷了眼,随后孙哥又以一招龙狗拳法中的“埋地顶天”,把他投进了一个陡坡。
那龙王洞中,岔路纷杂崎岖、高低落差极大,而亢海蛟跌落的地方刚好是个直通地下河的超长陡坡;他从那儿一路滚下去,不但是身上的骨头断了十好几根,就连皮肤血肉也被坡间凸起的尖石剐掉了不少。
但他……仍是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纵然坠落后遍体鳞伤,但因为亢海蛟一直坚持蜷身抱头的姿势,所以他那头部并无大碍。
至于眼睛被石灰粉迷了的状况,在本就漆黑一片的地下河道里也不叫事儿了,他睁开眼也一样看不见东西嘛。
于是,他就这么在地下河道里躺了一天一夜,到第二天他实在是渴得不行了,这才忍着疼、摸着黑,爬到河边喝了几口水;好在当年也没有那么多水污染,这地下水跟井水差不多,甚至水质可能更好些,所以他喝了没啥大碍。
当然了,退一步讲……就算那水很脏,他也一样会喝的——反正他也看不见,眼不见心不烦嘛。
由于亢海蛟全身多处骨折,他滚下来的那个坡又非常陡,想从原路爬上去基本是不可能的,故而他只能做好“长期生存”的准备。
地下河道里能吃的东西不多,尽管水里偶尔也会有鱼,但刚开始他肯定是抓不到的;也别说在这黑暗的环境里抓了,就是光天化日下徒手从溪水里抓鱼也难啊。
所以,最初的一个月,亢海蛟基本上一直在吃老鼠、蝎子、还有各种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虫子和蘑菇,而且都是在水里洗洗就生吃的那种……
你要问他为什么没有中毒或者急性肠胃炎感染死掉,我也不知道。
或许是他吃的某一种东西恰巧是罕有的“天材地宝”,又或者这货天生体质奇异,其免疫和消化系统极为发达,总之……他不但没死,身体还一天天好了起来,他身上的伤口除了用水清洗之外也没做什么特别的处理,结果也都愣是长好了。
至于他脸上的石灰粉,他早就用从动植物上“提取”的黏液揉洗干净,不过在黑暗中他这双眼睛就算睁开了作用也不大就是了。
长话短说,经过这一个月,亢海蛟视觉之外的其他感官都开始敏锐了起来,其听力、嗅觉、触觉……都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极为发达;他本就是水贼出身,靠水吃饭,感官加强后不久他就掌握了如何在地下河里徒手抓鱼,也算是改善了自己伙食。
第二个月过去一半时,他身上的骨头基本也都长好了,这时他便觉得是时候逃离这地下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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