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坐在书桌前,夏烈有些费力但还是故作坦然地对自己承认了,意识到自己没有被江问语针对的那瞬间,心里确实有些不舒服。
但这不奇怪,甚至很好理解。把人当了一个月的假想敌,到头来只有自己在较劲,谁也不是圣人,恼怒什么的很正常。
以后,夏烈云淡风轻——故作云淡风轻——地想,以后就普普通通与江问语相处呗,别再针对来针对去的了,幼稚不幼稚。
所以今天自行车刚骑进校门,夏烈就开始提醒自己,别幼稚。
可一看到江问语,夏烈心情又不好了,开启疯狂diss模式。想好diss三十遍,三十遍之后又三十遍,三十遍之后又三十遍,宛如清官痛陈世风日下,怨妇哭诉郎君负心。
快一百遍时,下课铃响了,江问语点了石昊起来复述他布置的作业。石昊支吾半天没答上来,江问语开玩笑说:“不能因为阮非竹会记作业,就只看阮非竹,不听我布置了。”
全班哄笑,都觉得石昊在抱年级第一大腿。夏烈也不例外,趴桌上盯着江问语想:江问语真不像个班主任。
不是指他不威严,只是在那些不需要威严的时候,他好像在主动地模糊掉“班主任”和“学生”之间的界限,散步、聊天、看石榴,还有开玩笑,像朋友那样地与学生相处。
所以没有在针对,相反地,是像朋友一样。
朋友……这样是不是可以原谅江问语一点。夏烈不自觉地皱紧了眉。
但是他对所有学生都这样。
虽然他对所有学生都这样。
夏烈憋不住心事,后排王一琛和丁瀚都不知道去哪儿了,他就就近和熟络了起来的卫婷分享了部分想法。卫婷听了后想了一会儿,表示了认同,但又说:“班主任和他带的学生真的能成为朋友吗?”
夏烈反问:“你觉得不能?”
卫婷换了个问法:“你觉得老师和学生平等吗?”
夏烈脱口而出:“当然平等了。”
“真的吗?你想想你和江老师的相处,平等吗?”
卫婷语气淡淡的,倒显得冷静权威,夏烈按她指示的想了一番,发现自己虽然总编排江问语,和他相处时确实都是毕恭毕敬的,但——
“那不是不平等,是尊师重道,是尊敬吧。”
“我觉得不是。嗯,比如说,你心里有些不好的话,如果你是想着这话会让对方尴尬或难过之类的而没有说,这是‘尊敬’;如果你是想着说了会对自己不利,比如受到处罚什么的,而如果没有这不利你就会不顾对方感受地说了,这是‘不平等’。”
夏烈被卫婷说得有点晕,也不太懂卫婷说这些干吗,妥协说:“好吧,那就算不平等,这有什么关系?”
卫婷说:“不平等就不能交朋友。”
夏烈愣了。
好像很有道理。
怎么这么有道理。
卫婷看他目光呆滞就继续做作业去了,几分钟后夏烈才重新开口,说:“我觉得你说得对。你是之前想过这个问题?”
卫婷在草稿纸上划拉公式,说:“没有。”
“真的?你说话的语气特别像牛顿在回答哈雷的问题,‘如果太阳和行星间的引力是平方反比关系,行星的运动轨迹是什么样’。牛顿平静但很牛逼地说是椭圆,你刚刚说话也是这样的。”
“哈雷?哈雷彗星的那个‘哈雷’?”
上课铃响了,江问语拿着成绩单和一沓试卷走了进来,看来这节课不继续讲新课了。夏烈成功被带跑偏,边趴回桌上准备睡觉边说:“你不知道这个故事?牛顿可牛逼了,我下课给你讲。”
卫婷轻快地笑:“好呀。”
夏烈看了眼江问语,脑袋彻底埋下前抢着通报了声消息:“你知道你总排名第一吗?帅得飞起。”
卫婷忽地收了笑。
理科排名除了夏烈已经知道的阮非竹第一、王一琛第二、骆翊第三、卫婷总排名第一,理科也考了第十四,张临考了第六,石昊考了第七,梁梦玥总被以为是花瓶,其实是考了第八的女神,物理还是满分,永远被交作业催着赶完作业的丁瀚,也还是考了第十二。
以上都既是班级排名,也是年纪排名。
段莉并没有像夏烈想的那样,对他比中考略有进步的成绩网开一面,相反地,因为沈蔚有很大进步,这次考得比夏烈还好,段莉在沈蔚妈妈的笑脸里积攒的怨与怒,在周三夏烈又准备出去打球时尽数发泄了出来。
“你听听沈蔚妈妈是怎么说沈蔚的,回到家吃了饭就开始看书写作业,每次叫她休息她都说‘没事不累’。国庆放假,只玩了半天看了场电影,剩下的时间都在学习。你再看看你,天天就知道打球打球!”
是傻吗相信沈蔚!她肯定是在房间偷偷玩手机还不想父母打扰啊!
夏烈愤怒了。他不懂考试不是要考多高、而是要考得比你父母朋友同事的小孩高这个处世哲学,对段莉不鼓励反批评的态度很是不服:“进步了你都这样说,要是退步了我得被骂成什么样!”
“你还想着退步!物理考73你还好意思说自己进步了!”段莉上前从夏烈手里拿过球,“进屋!看书!期中考试考好了再把球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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