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觉得他的意识过了好久才支配到自己的身体,他迈开脚步向他走过去,却觉得每一步都那么缓慢。
利威尔一直是敏锐的人,就像他一直知道这间殿堂里许多人投向他的好奇目光,他也很早就感受到了那一束定格在他身上的,温和的,小心的目光。
艾伦的目光。
或许这些都不是开始,并不是艾伦先关注他,也许是他先注意到了 艾伦。半年的调查经历归来,他看见那个孩子已经成长为青年,眉宇间不再溢满冲动,已经学会略显笨拙地和军官贵族们周旋客套,他就看着那个他一手教出来的青年在那人群中交谈,那一张一合的嘴唇,逐渐镇定的面容都好像变成了一股隐喻,那个青年会逐渐发光发亮。
与他人周旋的艾伦面上带着和善的微笑,他想这个小子要学埃尔温那个皮笑r_ou_不笑的老狐狸了,他又想这个青年一点也不像他,一点也不像他教出来的样子。艾伦一直散发着阳光与温和,不像他用一张冷漠的脸拒绝别人的接近。
这个和他大相径庭的青年终于脱离了监护人的桎梏。
不会追在他身后了。
已经越过他向前了。
他有些出神地想到,或许他就是在这个时候忘了目光落在何处,回过神来的时候,艾伦那双碧绿的眼睛一下子撞进了他的眼里,他看见,那双眼里的自信镇定在看见他的一瞬悉数崩溃,换上了小心翼翼的悲伤和努力掩饰的无措。
那个青年一步一步向他走过来了,他想艾伦那小子一定以为装得很镇定,却不知道他那双眼睛根本不会隐藏情绪。
他也相信自己虽然一直探究地看向那青年,艾伦也不会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什么。
军靴在地板上落下的声音似乎在并不安静的殿堂里被放大,一下一下,重合了艾伦的心跳声。艾伦目视着那一个地方一步步走过去,他觉得自己走得很稳,他的眼里是他站得笔直的前监护人,是他监护人怀中的婴儿,是那双平静的灰蓝色眸子。
一步,一步。
利威尔把视线放到地面上,看着艾伦的高筒军靴。
——也许那个青年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被他监护过的痕迹的——至少他终于学会了打理靴子。
那双军靴在他面前光亮的地板上站定。
利威尔眨了一下眼,抬起头,艾伦就站在他的面前——和三年前初见的时候一比,他真的长高了不少,站得近的时候,利威尔都要仰视他了。
那名他很熟悉的士兵,用看待陌生人的小心翼翼,对待故友的万分真诚,一点一点地打量他。
艾伦很认真地描摹自己监护人的模样——因为他并不知道的那场大病的缘故,利威尔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消瘦了一些,大病初愈加上因为乔尼的吵闹缺少休息,让他的面色有几分苍白,眼睛下方有淡淡的y-in影。分明站得笔挺,在这一身西装的映衬下,在那婴儿的调和下,却又显得有了那么一些柔和。
这样的样貌在艾伦的眼中轻柔地冲击了一遍又一遍,他却觉得他说不出话来。他呆呆的目光从监护人身上移开,移向他臂弯里的婴儿。那个孩子有着和他一样漂亮的绿色眼眸。他有些愣神儿地注视着那个小孩子,视线又瞟到了襁褓边的手指,如梦初醒般地第一次更加清醒的认识到他面对的事实,那样荒唐,那样真实,那样让他无措。
他过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出口的时候才发现比他平时的说话声更加柔软,“您生病了吗?”
他的监护人似乎并不希望他有这么敏锐的观察能力,有些不耐地瞥过眼睛,“已经好了。”
他们轻声对话,周身的人只当是兵团的旧属重新见面,反而根本没有了之前偷窥的兴致。
艾伦突然向另一个地方走过去的时候,爱尔敏就顺着艾伦的目光看到了利威尔。他没有跟过去,却悄悄注视着那边的动静。那两个人自从见了面后就一直沉默,说了两句话后就又开始沉默。
那两个人和一个婴儿在静止中化出了一道无形的隔离,分明彼此之间存在了血脉相连这样秘密的关系。
艾伦张张口,似乎终于想到了要说什么,他监护人却拽了一下他,“走了小子,他们来了。”
艾伦一呆,发现结束训练的士兵们终于赶到了现场,熙熙攘攘地人群开始准备就座。艾伦居然觉得松口气似的,跟着监护人向观众席走去——松下去的那口气在看到他和监护人挨在一起的座位标签时,又被吊了起来。
同样觉得吊了一口气的是发现自己座位在艾伦旁边的爱尔敏。
艾伦下意识地就要收住脚步,他的前监护人却并么有这么大反应,走过去在那座位上坐下,艾伦轻轻捏了裤线,强装着镇定坐到他旁边。
“哇哇哇,这么可爱这是您的孩子吗?”
“天哪这小家伙好可爱!”
似乎只有调查兵团的新任干部们敢在看到小孩儿的时候忘记前兵长的威压,其他兵团的干部们嘴角抽搐地听到这阵吵闹,却还是忍不住竖起耳朵想听结果。
他们并没有听到那位前任士兵长的声音。
——不过对于那位来说,没有否认就是肯定。
后排的康尼和萨沙已经开始朝乔尼扮鬼脸,艾伦看见,那小家伙的绿眼睛一弯,里面的绿意都明亮起来似的,……看来很高兴啊。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利威尔整张脸上都写着别扭,却还是没有把康尼和萨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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