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原本嘈杂的黑虎寨,逐渐变得安静下来,但这安静的气氛下,却透露着几分诡异。
只见在其中一间屋宅内,一名妇人已将自己几岁大的孩子哄睡,站在窗户口,不安地窥视着窗外的路。
屋内的男人注意到了妇人的举动,没好气地说道:“看什么呢?寨里要真是有人想走,你在这看能顶什么用?”
男人叫做鲍进,是杨通时期的老人,当年跟着杨通下山抢掠就有他的份,后来杨通死了,他就投奔了郭达,虽然还没混上小头目,但也足以称得上是寨里的中坚派,至少不会因为官兵那一番劝降的喊话就乱了阵脚。
而此刻倚在窗旁窥视屋外的妇人,便是当年他下山抢掠来的,是附近许乡的女子,姑且称作许氏。
大概是相处的日子久了,鲍进与许氏对彼此逐渐产生了感情,仿佛是一般世俗关系的夫妇,而许氏也给鲍信生了一个儿子,除了差一个明媒正娶,基本上也与夫妇无异了——尽管一般穷苦人家未必有钱操办婚事。
“我这不是急么?”
许氏一脸担忧地说道:“本来寨里的人,人数就不及山下的官兵,倘若再有人偷偷逃离,那岂不是就在山寨寨墙的一角,许柏痛痛快快地朝着木墙撒了泡尿。
顺便一说,在寨内随地大小便是违反寨规的,对此山寨里专门建了几间茅房,不过寨里的人并不是很遵守这条规矩——谁乐意大半夜走一大段路去撒泡尿?就近解决得了。
撒完尿,抖了抖把,许柏刚把东西塞回裤子,准备边息裤绳边回刘屠的屋子,忽然他看到两个黑影鬼鬼祟祟地来到了墙旁,小声议论,似乎是在商量如何翻墙出去。
“……”
许柏也不作声,站在原地看了片刻。
在他的暗中窥视下,其中一人帮助另外一人翻过了木墙,可就当后一人也准备翻墙出去时,那人不知怎么,忽然看向了许柏这边。
尽管隔得颇远,根本看不清对面那人长什么模样,但许柏不难猜测,那人此刻必然是满脸羞恼、手足失措。
而事实正如许柏所料,在他的注视下,远处那人很快就转身逃走了,逃回了寨内。
微微摇了摇头,许柏对此不作任何评价。
但他可以断定,今夜‘逃离’的黑虎贼终归只是少数,绝大多数的黑虎贼应该还是会留下来,其中原因,一方面就在于山下的官兵并没能将黑虎贼逼到绝路;而另一个原因,就在于黑虎贼的首领周虎。
在返回刘屠那屋子的途中,许柏回忆今日周虎在聚义堂前的讲话。
正是这次讲话,让许柏对周虎发生了很大的改观——此前他万万不会想到,周虎作为黑虎贼的首领,竟一直希望能带领寨众弃暗投明。
不管对方所言是否属实,有一点许柏是不能否认的,那就是在周虎取代杨通之后,黑虎贼的行事方式确实出现了很大的转变,至少这群家伙不会轻易滥杀无辜了。
对此,许柏心中生出一种非常奇怪的想法。
理智告诉他,大多数黑虎贼都背负着人命,纵使贼首周虎有弃暗投明的想法也断然不能宽恕,否则无法向曾经被黑虎贼杀死的那些人交代。
但同时,他心中也有另外一个他无法描述的声音告诉他:为何不给他们一个机会呢?
许柏知道,这个声音来自于他的感情。
自去年入冬前混入山寨,他在这个仿佛山村般的贼窝里居住了一段时日,此时他才深刻体会到,原来黑虎贼并不全然是一群无恶不作的山贼,除了还有许多心甘情愿居住在此的妇孺以外,亦不乏有像陈陌、刘屠等一时失足的义气之士。
甚至于就算是黑虎贼的首领周虎,自今日那次讲话之后,许柏对他的印象亦大有改变。
『罢了,姑且再观望一阵子吧……既然是为打探那周虎的底细而来,又岂能轻易半途而废?』
摇了摇头,许柏暗自想着。
片刻后,他回到了刘屠的屋内。
当他推门进屋的刹那,他看到屋内众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松了口气的刘屠笑骂道:“许柏,你怎么也那么久?”
许柏没有提及他亲眼目睹两个寨众试图翻墙逃走,笑着说道:“年轻,肾好。”
屋内的众人都愣住了,旋即,齐刷刷地爆发出一阵哄笑。
就连王聘,亦一脸哭笑不得地笑出了声。
一夜过去了,大统领陈陌将刘屠等小头目唤去,明他们清点手下的弟兄。
经清点得知,昨晚一夜之间,大概有三十几名黑虎众悄然离开——不,这些离开的人,再不能称作黑虎众。
在默然听完众小头目的禀告后,陈陌沉声说道:“好!此事到此为止,我有事宣布。想必你们也知道,昨日受大首领之命,王庆与褚燕二人率人下山去了,至于什么事,你等不必知道,等王庆、褚燕二人他日回到山寨,你等自然知晓。……在王庆、褚燕二人回山寨之前,所有人听我号令,乐贵、褚贲,没问题吧?”
听到陈陌的话,那名叫做乐贵的小头目当即抱拳说道:“没问题。老大离开之前就吩咐过,吩咐我等听从大首领与大统领的命令。”
名叫褚贲的年轻小头目亦说道:“族兄吩咐过,一切听大首领与大统领。”
乐贵,即是王庆的心腹手下,而褚贲,则是褚燕的族弟,褚角的族侄。
陈陌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即下令道:“好,既然如此,乐贵,你的人依旧守东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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