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幸撒谎时是不口吃的:“我想去上班的。”
王愆旸虽无奈,但毕竟过年他还是要和家人一起跨年的,最后还是依着元幸的意思,叮嘱他不要累着,记得吃饺子。
元幸使劲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紧接着,一月三十一日当晚,元幸给张明星打了电话,跟他断断续续地讲了很多,希望他都传达给奶奶。
“帮,帮我问问奶奶,身体,好不好?穿,穿的冷不冷,还有还有……”
末了,还有一句:“麻,麻烦你告诉奶奶,我我,我很想她的,特别特别想的。”
“嗯。”张明星在电话那头听着元幸一句句包含真情实意的话,不自觉地鼻头就酸了。
他使劲吸了吸鼻子,郑重道:“嗯,元幸你放心好了,我肯定会帮你传达给你奶奶的,一定。”
“谢,谢谢你呀张,张明星。”元幸在那边抱着电话十分满足,“你,你刚刚吸了吸鼻子,是不是,是不是感冒了呀?你要记得,吃药的。”
张明星挤了挤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好,我过一会儿就去买药。”
挂断电话后,张明星带着元幸的思念和自己的行李,挤上了火车。
眼前景物飞驰倒退时,张明星觉得这真的是太残忍了。
日升日落,睡了一觉后,时间就步入了二月,基金会的工作准时在二月四日除夕夜当天结束,为残疾人小朋友们准备的礼物也全部都包装完毕。
临走前,基金会的理事拿出其中一份礼物,送给了元幸。
理事笑着对他说,“这个礼物有你的一份,这么久辛苦了,新年快乐。”
元幸小心翼翼地抱着属于自己的那份礼物,眼睛亮晶晶的,无比珍惜:“谢,谢谢!”
除夕当晚,张玥十分任性地闭店,放了所有员工的假,元幸只得坐车回家。
冬日天色暗的早,夜幕早早地就搬上来,各色礼花也一直腾空,不间断地在人们眼前带来瑰丽的颜色。
元幸还记得王愆旸的话,于是在楼下的小超市买了袋韭菜鸡蛋的速冻水饺,权当应景也要吃几个饺子。
经过楼下几层时,原本的吵闹声今天也变得一派其乐融融,走近到门口时可以听到一家人的欢声笑语,小孩跑着闹着,大人忙着吆喝他慢一点不要摔倒了,推杯换盏相互碰撞,叮叮当当的锅碗瓢盆声似乎在提早迎接新年的到来。
速冻饺子是刚从冰柜里取出来的,外皮上带了一层寒气,元幸听着别人的欢声笑语,不由自主地就攥紧了冰凉的包装袋,寒意侵骨也不在意。
烧水,煮饺子。
电磁炉带着小锅子聒噪地嗡嗡嗡着,热腾腾的白气从锅盖的小孔处钻出,元幸站在桌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片氤氲热气。
他每一年,每一年都要经历好几次这样的日子。
元旦,除夕,农历新年,元宵节,中秋节等,那些要和家人团聚才有滋有味的节日,在元幸这里永远是索然无味,甚至还要带一点心酸孤独的滋味。
但在2019年年初,从第一个元旦开始,第一个节日里有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人将心酸和孤独赶走,带来一捧又一捧的糖果给他。
除夕夜是第二个节日,元幸抬头看了看窗外,然后摇摇头。
开心先生应该是要和弟弟还有爸爸妈妈,在一起过年的。
一朵烟花从窗边走过,亮丽的颜色透过氤氲白色热气钻进元幸的眼睛里,电磁炉嗡嗡嗡的声音也挡不住那些呼唤着团聚的声音。
拿起小锅上的盖子,不知是因为热气熏得还是怎么的,元幸使劲吸了吸鼻子,避免自己的饺子汤被污染了。
水开,元幸数了七八个饺子丢进锅里,剩下的就扎好口放在窗台上,天气冷,正好可以帮他保存几天,这样就能在年味最足的这几天天天吃到饺子。
元幸这么安慰着自己,轻轻拍了拍皱巴巴的塑料袋。
又一朵烟花在眼前升起,在夜色中弯弯曲曲了几道后,“嘭”一声炸开。这朵是大红色的,带着远处高楼大厦的灯光,红红火火的看起来十分喜庆。
元幸拿过一双筷子拨了拨黏在锅底上的饺子,发现这个饺子的皮已经破了,馅料也露了出来,零零碎碎地漂在汤里,好好的一锅煮饺子成了饺子汤。
就算卖相不好,元幸也得把这锅饺子吃掉,毕竟这是他的年夜饭。
吃着饭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朝门口张望,好像总觉得下一秒,那个总是爱穿着大衣的人就会出现在门口,带着糖果,对他说天天开心,永远幸福。
但是直到元幸把这碗饺子带汤全喝的一口不剩了,门还是没有被叩响。
元幸又吸了吸鼻子,觉得奇怪,明明电磁炉已经关了,空气里也没有那些白白的热气了。
吃过饭后,元幸顺手将碗放在那个开心先生送给他的,一次都没有使用过的小洗衣机上,然后关上屋内的灯,带上自己的小被子,拿过几个糖果,无聊地坐在那个破破烂烂的小沙发上,看着外面绮丽变换的天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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