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愆旸这回哭笑不得,不知道这小傻子是真傻还是装傻呢。
他抬起右手,在元幸的注视下亲了亲自己的大拇指,然后当着他的面又一次轻轻摁在他脸颊上:“这样不算么?”
“不,不算的。”元幸摇摇头。
纵使不算,王愆旸这次也打算当个坏人,这个脸颊上的吻,暂时是不能给现在的元幸,得是给18岁的元幸才行,这样他才心安理得。
于是他又一次重复了刚刚的问题:“小元幸,你想变回18岁么?”
元幸想了想,指着自己:“我已经,已经21岁啦。”
接着他又摇摇头:“不,不对,过年了,现在得是22岁的,嗯,我,我是22岁的,已经比18岁的大了的。”
王愆旸看他天真的模样,无奈地换了一种说法:“那你想不想回去读书,以后找一份更好的的工作,去更多的地方看一看?”
这话问完,元幸愣了一愣,好一会儿他才点点头,小声说:“想的,想的,可是我,我……”
虽然以往困苦的记忆都模模糊糊的,但元幸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现状。他还记得18岁那年暑假,自己收到的那份大学录取通知书,红色的封皮,带着校园卡银行卡入学指南一起装在ems的袋子里,送到那个偏僻落后的小村庄里。
那是个普通的大学,在一个普通的南方沿海的城市,听说那里总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年四季都温暖如春。那时候的元幸摸着那份通知书上学校的名字,甚至可以想象到海边金灿沙滩和碧涛大海,还有远处重重叠叠的黛色山峦。
可是四年后,本该是大学毕业这年,他身在距离那个南方城市十万八千里的首都,在一望无际的华北平原,在寒冷又干燥的生活里做着一份微不足道的工作。
这四年里,他像是被上帝摁下了暂停键,身体和心智都停止了生长。
“想的话,就没什么可是。”
话音刚落,一个温暖的大手落在元幸的脑袋上,拍了拍,轻柔的力道将束缚住他的东西一一化解。
“没什么可是的,小元幸,只要你想实现这个愿望的话。”
王愆旸说着,又拍了拍他的脑袋,眼睛看着前方电视屏幕里,低着头沉默不语的元幸。
元幸还是没说话。
“好了。”王愆旸放下搁在他脑袋上的手,“时间不早了你该休息了小元幸,你先去刷牙洗脸,我把床给你铺上。”
床是下午是晚饭前刚组装起来的,放置在书柜旁边,小小一张单人床。王愆旸拿过立在一旁的床垫,放上去后,揉了揉肩膀,叹了口气。
他先前向逢光那名理事了解过一些相关的情况,用术语来讲,智力残疾可称为智力缺陷或智力障碍,多是因大脑受到损伤或者发育不完整而导致的缺陷,智商在70以下,在沟通社交,起居生活等范畴上有适应性的困难,大多康复中心都是针对上述的适应性困难来训练治疗的。
而元幸沟通无碍,尚且也能照顾自己,甚至还能干一些十分简单的工作,所以在王愆旸看来,元幸无需那些针对社交和生活的训练。
元幸需要的先是为人处世和人情世故,接下来是情感理解,然后是知识的学习,还有科学有效的医疗方法和对症相关药物。
王愆旸之前想的已经差不多了,他先把元幸带在自己的身边慢慢教着,日后再给他找一个心理上的老师,给他一些更专业更科学的教导。
然而他想了这么多,还是需要元幸那个主动的意愿。
不过从刚才元幸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是有这么个意愿的,但他可能对任何事都害怕惯了,畏手畏脚的,这才迟迟不敢迈出那至关重要的一步。
卫生间传来水龙头哗哗的声音,牙刷在杯子里当啷敲打着。
王愆旸收回手机,走到卫生间时元幸正好把刷牙的杯子放在他的电动牙刷旁边。
“开,开心先生。”元幸小声地喊了他一声,话里带着清新的柠檬香。
“嗯。”王愆旸点点头,“看看你牙刷得怎么样了。”
“啊。”元幸长大嘴巴,仰头露着满口小白牙给王愆旸看。
王愆旸微微弯腰,捏住他的下巴左右转了转,对着灯光准确看到了那几颗坏掉的牙齿,牙槽里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坏到牙神经里。
他松开手问:“牙还疼吗?”
“有,有一点的,不过,不吃糖的话就,就还好的。”元幸说。
“那就还是疼。”王愆旸弹了一下他的脑门,“以后少吃点糖了,明天早上带你去看牙医。”
和牙医预约的时间是在上午,诊所在另一个城区,不堵车的话要一个小时的路程。所以一大早,元幸就被王愆旸叫起来,草草地吃了早饭后塞进副驾驶。
路上他又睡了一会儿,在到达诊所之前醒了过来。
牙医是个小姐姐,带着口罩,看不清表情,手里的器械在灯下反着光,看得元幸有些发憷。
“别害怕小元幸。”王愆旸轻声安抚,“勇敢一点,我就在旁边看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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