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里有不少传闻,说是陆尽的父母出了车祸。他们本来那天要一起去祖宅见老人,但在路上车子没法刹车,发生了一起大事故,车毁人亡。
同时,班级的闲言碎语里,徐盛的失踪已经渐渐被班里人默认是死亡了。
西野恍若未闻,他有条不紊地准备着考试,放学后就直接回家看监控。
画质并不高清,图像里的陆尽像是一条一条并不怎么紧密相连的线条堆起来的一个幻象。
陆尽站在两口棺材面前,一动不动。他没有哭,脸庞依旧是干净的。屋子里没有开灯,但西野仍然确定自己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脸。
他家烧饭的阿姨来过一次,大约是催他去吃饭,他没有应答理会,还继续站在那里。一直从暮色四合,站到了晨光乍现。
陆尽再次出现在学校是一周后。他瘦得脸上几乎掉光了肉,只剩下一层皮裹着骨头,冷淡的脸上生出将近病态的干净。
月考成绩已经出来,陆尽缺考,而西野以语数英物化生各科年级第一的总分占据年级第一的宝座。尤其语文作文,被各班语文老师当做范文在班里朗读。
西野的心情却第一次陷入了一种难以言明的失控。就好像是在蹦床上,忽高忽低的,他想停下来了,但是他没法单方面宣布结束,他只能任由自己的心不停地,忽高忽低地跳。
围绕陆尽展开的流言并不少。西野的同桌说起陆尽的惨事时,西野忽地侧眸,双眼迸射出冷冽的光,吓得同桌直接闭了嘴。
西野静不下心分析自己的试卷。他看了看表,脑子里都是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坏点子。在午自习来临的时候,他没有去食堂,而是跑去办公室,请了个假。
在西野住的地方两公里之外有个酒厂,西野经常为了混淆视听不仅用假ip买东西,更是把快递寄到酒厂保安室,然后一般都趁着酒厂保安可能去管事或巡逻的时候,进去取快递。
这次的快递是一小桶汽油,西野让快递员不要把汽油放到酒厂保安室,让他在酒厂对面等着自己,他马上来取走。
西野把汽油,骑着单车去往陆尽的别墅。他依旧是按照从前爬进他家,拆掉了所有他装的监控,然后到厨房把汽油泼满一整个窗帘、厨房,然后拿出打火机,顺势点燃了火,并把打火机随手扔了出去,就马上跑走了。
陆尽家的别墅属于较高档的别墅区,但人口偏少,基本午后没什么人来。西野满意地看着火势逐渐扩大蔓延,迅速下楼,从后门翻墙爬走了。他一路沿着监控死角区跑远,再跑到自己停自行车的地方,迅速骑着单车飞一样地跑远了。
回到家的时候,他把从陆尽家里拿来的陆尽第一次出现在班里的那套衣服的扔进衣柜——虽然这套衣服在他的灰暗色的衣服堆里格格不入。
太过突出的不一样,就仿佛是为了专门让人发现……一样。
西野做完这一切,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然后把寻常时候用来作案的小刀、手套,和衣服收进枕头的棉絮里,叠好放在床头。把电脑里的文件全部归类整理上传至加密的u盘里,放进密封的塑料袋,藏入他最爱的一双鞋的鞋垫下。
然后他在淘宝下单了一套床单三件套和一套棉被。地址填的是他自己的家。快递次日达。
第二天,班级里沸沸扬扬的传着陆尽的家发生了火灾。多多少少的猜测就开始风起云涌,有是家族争分引发的血案,又是不良社会分子对陆家的报复,也有说是因为陆尽父母的情债等等,各类版本的都有,有声有色的。
也有人说起了陆尽。陆尽今天没来学校。有跟他关系好点的,说他去报警了,也有说昨晚就报完警,今天好像是有亲戚来找。
西野比他任何时候都要表现得更加地漠不关心,但是心里却将这些闲话一一全部都藏进耳朵里,生怕落了似的,甚至在数学卷子上不小心写了个陆尽的名字。
黑色签字笔在“尽”的最后一点上停顿太久,字迹太重,笔墨渗开,晕了西野的眼睛。
出乎意料的是,那天下午陆尽就回学校了,照旧听课,下课,上洗手间,按时放学——只不过这回放学,陆尽没有司机来接了。以后也不会有了。
西野从校门口出来时,陆尽正在与一位中年男人交涉,他的眉头皱的紧了,像是昭示着他耐心耗尽。中年男人似乎拗不过陆尽,最终开车走了。
“陆尽。”西野推着车,慢慢靠近他,声音不高不低,刚好够陆尽听见,“要喝酒吗?”
陆尽金丝边眼镜的镜片微微反着光。
他和西野不熟;他不会喝酒;他并不觉得西野是个好人;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喝酒;比起喝酒他更想一个人待着;甚至他在西野的目光里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或者说,处心积虑的预谋。
但他滚了滚喉结,几乎是下意识地说,“好啊。”
“会骑车吗?”
“自行车吗?”
“嗯。”
“会啊。”
西野把自己的车锁了扔在一边,扫了两辆共享单车。
一阵风起来了,掀起他额前的头发,露出他一双迷人的漂亮眼睛,像蓄着厚重的潮水忽然都潮落了,亮得刺眼,“比赛吗?从这里到这条路的第四个转弯口,全家便利店。谁输了谁买啤酒。”
陆尽:“好啊。”
一秒钟能够做什么呢?
绽放一朵烟花,吹响一声哨笛,亲吻一双嘴唇……
还能骑上自行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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