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殿臣被她倒噎了一回,也格外警惕起来。
赵盈显然有备而来,纵使他有心保下刘家,今日也未必能轻易成事。
还有她说的孙淑媛当年小产那件事……要是真的,凭孙淑媛如今盛宠,再有赵盈煽风点火,刘淑仪怕是不中用了,刘家……
沈殿臣只得敛起迫人的气势,换上一副温和姿态,缓声询问:“大公主聪慧,这正是老臣想问的。”
赵盈却不再理他,一转身,只对上昭宁帝:“父皇,这样的事,本不该拿到太极殿来说,儿臣不是造次狂妄的人,这般的不懂礼数。
何况先前为着三皇弟伤我,父皇气刘淑仪教养不善,很是恼了嘉仁宫,儿臣若急着回明这些,岂不像是落井下石,要把嘉仁宫踩死才算完吗?
所以儿臣本想着,等事情告一段落,儿臣离宫,您心里渐次对刘淑仪不那么恼怒时,再一点点的说给您听。
但是儿臣不服气!”
她应该不服气的。
昭宁帝长久的沉默后,终于开了金口:“昨夜你认定刘氏向你投毒,才央着你皇叔今晨带你上殿?”
赵盈面不改色的点头:“沈阁老昨夜追上儿臣,曾劝儿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又说集英殿投毒一事有诸多蹊跷,儿臣回去后,左思右想,辗转难眠,始终咽不下这口气。”
她扬起下巴,低头去看刘寄之:“刘尚书或许觉得,我是捏造这些事来诬陷刘淑仪,可你不妨说说看,我为什么要去诬陷她?”
她是昭宁帝捧在手心里的永嘉公主,从十岁起,就享亲王俸禄与礼遇,她的确……没必要。
他无言以对,赵盈嗤笑,声音传到他耳中去,好不嘲讽。
宋昭阳从什么集英殿投毒的震惊中回过神,大步跨出来,黑着一张脸:“集英宫宴,刘淑仪竟敢向大公主投毒加害,臣请皇上详查议罪!”
好好的朝会,出了这种事,首告又是昭宁帝的心头肉,谁也不愿意做那个出头鸟,生怕连累到自己。
文武两班朝臣,一时间竟真没人敢出头为刘家分说一二。
就连刘寄之自己,也长久沉默。
昭宁帝是把赵盈的那些话全都听进了心里去的,直到宋昭阳站出来请旨,他才点着御案,叫元元:“刘氏勾结的内官,是黄德安?”
赵盈再点头:“这些都是留雁说与儿臣知的,儿臣自知没有物证,可当日留雁告发,曾在儿臣面前立下毒誓,也亲口说了,来日若要与黄德安等人对质,便是将她拉入内府司,受尽内廷三十六道刑具,她也是这个话,绝无改口。”
内廷三十六道刑具过一遍,人怕也就活不成了,这是拿命在告发刘淑仪。
谁还敢劝?
昭宁帝心中有了定论:“派人去把留雁带进宫,让她去内府司和黄德安对质,嘉仁宫伺候的宫人,昨夜都已提入内府司,你亲自去审,尤其是云兮和嘉仁宫的掌事太监,朕要知道,孙氏当年的小产——”
孙符连声应下,见他没了后话吩咐,才掖着手退下去,领了差事匆匆去办的。
刘寄之还跪在殿下,昭宁帝的目光此时才落在他身上:“你这些年,都和刘氏谋划过什么?”
跪着的人猛然抬头,眼中惊恐一片:“皇上明察,臣绝不敢与内宫勾结有所谋划!”
昭宁帝语气淡淡,其实看不穿他的情绪波动的:“你不敢?你把元元请到府上,哄她来劝朕派三郎往西北,这也是你说的不敢?”
“皇……皇上!”刘寄之磕了好几个头,一个比一个磕的实,“臣知皇上为西北事心力交瘁,可当日三殿下养在刘淑仪宫中,臣自知要避嫌,也只是孙侍郎上折时才敢附议两句,实不敢在皇上面前提起此事,这才转而请大公主出面,臣绝不敢生出别的心思来,还请皇上明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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