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诜之想,代表了这个时代许多文人的想法,这一类人其实很容易理解,古今中外什么时候都不缺,后世称之为圣母派。一方面忧国忧民,一方面懦弱不知。
但是社会也还真的不能缺少这一类人,因为如果一个社会的整体氛围都是一味铁血的话,也是一种可怕的事情,需要这一类圣母派思想来对冲铁血派思想,如此才是中庸之道。
有时候国家与百姓,是存在一些冲突关系的,比如打仗,就事论事而言,百姓就会有牺牲,有人没了爸爸,有人没了丈夫,有人没了儿子,这是一件悲剧之事。但是不打仗,国家安全环境一直受到威胁,可能会发生更大规模的悲剧。
辩证之下,就当有取舍,有些战争需要避免,就需要一派人据理力争。有些战争是必须要打的,就需要另外一派人力排众议。
此时自然到了甘奇力排众议的时候了,他看着陆诜,问了一语:“苟且一日,得一时之安,奋勇一番,得几十年安定,何为?”
陆诜见得甘奇发话了,心中哪里还能不懂?却还是说道:“相公,自古有言,好战必亡也,此番已然罢战言和,若是还要去攻,不免有好战之嫌。”
争论,从来不是决定事情的手段,甘奇看着陆诜,微微一笑:“陆知府说得对,好战必亡,如西夏这般好战之国,穷兵黩武,频频犯境挑衅,必亡也。”
小官种愕闻言,连忙接道:“相公所言极是,哈哈……党项便是那好战之国,必亡也。”
陆诜大急,他要据理力争了。
甘奇却是一抬手:“不必多言,此番大军千里而来,吃喝用度无数,岂能轻易退去?若是此番轻易而退,党项人便以为我大宋军将无能,来日更会肆无忌惮,此战必打,无需多言。”
说完甘奇起身而出,对种愕一招手:“带我巡延州各营。”
种愕连忙头前作请带路。
陆诜却还喊道:“甘相公,你如此不顾大局,不顾百姓安危,为了一己之功,非要开两国大战,下官一定如实上奏,报陛下知晓。”
甘奇回头看了一眼陆诜,面色难看至极。如今也是有趣,人人都与他说什么“大局”,甘奇也有些纳闷,到底什么是大局?
是不是每个人看到的大局都不一样?
党项不打,必成祸患,这也是甘奇的大局。甘奇收了眼神,懒得管他,只是说道:“韩绛。”
韩绛上前拱手:“下官在。”
“人力物力,钱粮后勤,一应事情,皆付你手,你就在这知府衙门办差,办不好提头来见。”甘奇已然出门。
韩绛拱手:“相公放心,皇命在身,不敢懈怠。”
陆诜看着韩绛,心中哪里还能不明白?这是夺权之意,一个州府钱粮人手调度,皆是知府之权,来了个京官,把他的权力都给夺走了。
陆诜大喊:“甘相公,你不能越权如此行事。”
甘奇懒得回答,已然在门口上马。
韩绛却与陆诜拱手答道:“还请陆知府恕罪,此乃皇命差事,皇命难违。”
随着甘奇出门的种愕面带喜色,来了个甘相公,终于让他有一种放开手脚的感觉,他自然是开怀微笑,一旁的年轻种师道却忍不住开口:“当真解气,那陆知府,就不是一个好官,延州三四万大军,便是延州城内也有两万多人马,却被两万人围城不敢出,岂不教党项人笑话?”
种愕立马回头瞟了一眼乱讲话的种师道。
种师道又尴尬说道:“还好甘相公来了,甘相公一来,便是万事大吉。”
甘奇看着这叔侄两,微笑着。
延州军营,鼓声起,各处人马飞快聚集而来,便是这个聚兵的速度,甘奇就满意非常,时时备战应战西北军,果然不会让人失望。
不过两万多的人马,还是有些让甘奇失望,甘奇知道如今大宋禁军,西北最为悍勇能打,却也不知西军的装备差成这样,铁甲一两千,其余皆是皮甲,甚至有些人皮甲都破烂不堪。兵刃不知用了多少年,虽然磨砺得寒光熠熠,却是许多刀枪都小了几圈,这不是保养不好,而是用得太久,磨得太多,磨小了。
甘奇有一种悲伤之感,就是这样一支穷军队,一支不断与党项人吐蕃人打了这么多年。
这时代不对劲,总有哪里不对劲。
到底什么不对劲?
甘奇有答案,不是国家没有钱,也不是国家没有资源。而是这个国家早已丧失了调配资源的能力。东京富成那样了,江南也富,甚至大名府都富,却偏偏资源去不了该去的地方。
一个国家组织,连合理调配资源的能力都没有了,这个组织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国家这个组织,真正唯一的意义就是让资源去他该去的地方。
就是让东京的相公们少吃几顿山珍海味,让军队多几件保命的铁甲。这事情说容易也容易,说难,却又难如登天。
一个个军将漆黑的脸,上前拜见甘大相公。
甘奇点着头,每个人都勉励几句,然后说道:“各自准备,明早开拔。”
众多军将领命,甘奇还得给这些人鼓劲,给这些人做心理建设,办法也很简单,甘奇开口:“枢密院命,种愕开边有功,退敌也有功,擢升延州兵马副总管,加游击将军。”
种愕闻言大喜,他原本想能官复原职就可以了,此番忽然升官了,将军头衔,意外之大喜,连忙大拜:“谢相公恩德。”
“这都是你应该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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