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错的目光在翠菊与管事陈海身上来回扫视,心下渐凉。
这两个人,一个掌管婢女,一个掌管仆役,府中大大小小的事都归二人梳理,一直井井有条,自己一度觉得舒心,想着封建地主的日子果然逍遥。
如今才猛然惊醒!
他忽然意识到,在那位老夫人的心中,恐怕儿子也分三六九等,自己这个次子,说不定被视为是长子的附属品、工具人!
“君侯!您赶紧动身吧!”
见陈错默然不语,陈海又催促了一句。
翠菊也帮腔道:“是啊,别耽误时间了,请您速速动身。”
不光是他们,这屋子里,无论女使还是仆役,都死死盯着陈错,一副催他赶紧动身的架势。
瞬间,陈错感到重压在身,手脚冰凉。
这一个月来,他好不容易生出的一点归属感,顷刻间消耗殆尽,感觉自己与这个地方、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周遭虽众人环绕,但陈错却仿佛一人立于冰天雪地。
他攥紧拳头,将眼前这一幕牢牢记在心底,随后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脸色木然。
陈海立刻转身吩咐起来。
“备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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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的都城建康,在建设的时候,没有按着南北中轴布局,而是依山傍水,顺势而为,取一个天道自然之意,但皇宫依旧是这座城池的核心。
南陈的皇城位于建康城北,四面围水,南边是闻名天下的秦淮,东有青溪,北为潮沟,西是运渎。而青溪与潮沟两岸乃王公贵族、大臣重吏的府邸所在。
陈错的临汝县侯府也在其中,位于青溪东岸,靠近东篱门,靠近建康城的边缘。他乘坐牛车,沿着街道行走,反复观察,周围房屋多数低矮,东边的城墙更非砖石铸就,大部分用夯土堆起,怎么看,都是历史气息浓厚,于是陈错心下稍安。
“这还是南朝的都城,城墙都不是砖石砌成的,更没有十几丈高,不可能是高武世界。”陈错尽量平息心情,不去想方才的事,试着转移注意力,思量着周游子的神鬼之说。
可想着想着,又忍不住触及方才局面。
“本还担心双方亲近,会露出破绽,现在才意识到陈方庆不受重视,是他那个长兄的附属,算不算是因祸得福?”自嘲一笑,陈错苦中作乐。
很快,牛车驶入巷口,远远地就看到了南康王府。
陈错从记忆碎片中得知,前任南康王、也就是陈方庆的父亲陈昙朗,很受高祖陈霸先喜欢,陈错对此有些怀疑,毕竟陈昙朗最后被送去北边做人质了,但至少在明面上,两任皇帝对南康王一系确实够意思——
从南康王府的位置,就可见一斑。
王府位于青溪西岸,西边近乎贴着皇城,东边能看到东府城——那是宰相居所。
王府周边繁华整洁,比陈错那侯府好上不知道多少。
可惜,他却没有半点归属感,只觉得压抑,暗生不祥预感。
果然,他一进府,迎面就来了一句——
“君侯,您摊上祸事了。”
说话的是王府的管事,模样与陈海有几分相似。
此人名为陈河,乃是那陈海的兄长,二人皆为家生子。
“什么意思?”陈错冷冷询问,“我早饭都顾不上吃了,匆匆赶来,当头就是一句祸事?”
陈河道:“君侯莫气,我等是奉命行事,要知……”
“行了,把话说清楚。”陈错摆摆手,懒得听解释。
陈河一愣,但神色不变,直接就道:“周先生方才已经到了,因君侯未至,主母不得不告罪,说您身有微恙,未能及时迎接,”他压低了声音,“主母的性子您知道的,已然动怒,事后必然要责罚于您!”
陈错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
正所谓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既如此,那我不去便是。”他一甩袖子,就要转身离去,心里对这南康郡王府上下,连同那位只在记忆中的陈方庆老母,都没了好感。
“君侯,休要说笑!”陈河神色当场就变了,“还请不要为难我等!况且,您现在回去了,传出去,旁人说您不孝,就是再有抱负,也难得举荐了。”
陈错深深看了对方一眼,从记忆碎片中得了更多信息。
他那前身陈方庆,在家中明显没什么话语权,而南陈可没有科举,他想要不受辱,必须要能奋起,偏偏前进途径,还在王府之中,在没有找到后手之前,确实不好闹翻。
只是这心里更加膈应,但眼下他只能先压下厌恶,道:“照你说,该如何?”
陈河就道:“既然主母说您身有微恙,那就得稍等片刻,再者说来,请您移步后院,等待老夫人召唤。”
陈错长吸一口气,深深看了这陈河一眼,迈步入府。
“得尽快去向上爬!不然连仆从都是表面客气,其实根本不将我当一回事,以后得受多少气?还不得折寿!”
带着重重心事,陈错到了后院园林之中,周围众多仆从隐隐将他围住,见此情景,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二兄何故叹息?”
这时一个稚嫩音传来。
陈错寻声看去,入目的是个穿着襦裙的小丫头,约莫十岁上下,拿着一本书册,模样清秀。
记忆碎片一转,陈错认出来,这是三妹陈娇,也是陈昙朗北去为质前留下的女儿。
在记忆中,陈方庆与这位妹妹的关系还算融洽,这时见着,得招呼两声,但不敢攀谈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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