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小说是我在中度抑郁症下写的,字里行间反映着我对现实难以满足的诉求。
我深深依恋着继父,可对方却无法回报相同的情感,于是我在小说里将他写成了一个与养子暗生情愫的养父。
我希望自己从未有过青梅竹马,于是我在小说里将他写成与我素不相识的网友。
我那酷爱雕塑的学弟总是认为我的躯体有各种瑕疵,不够完美,于是我在小说将他写成了痴迷我身体的狂热分子。
我与伴侣唯一的分歧就是我那难以启齿的癖好,于是我在小说中将他写成拥有特殊癖好的同好。
我渴望在分手后遇到一个温柔体贴的男人抚慰我的情伤,于是我在小说中将那个变态写得彬彬有礼,对我无微不至。
只是在写小说的途中,我的潜意识却不相信现实能够如同书中那样天真美好,因此当它落实成小说世界时,一切都脱离了原有的轨道,情节变得扭曲,人物也开始崩坏。
但这本小说的主角却是特别的。
写书时,我总希望自己能够活在一个乌托邦的世界里,远离一切恶意,被众人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然而我的内心却不是这么想的——我打从心底不相信天真烂漫的人能够在这样残忍的世界里免受伤害。
我真正渴望成为的不是那被小心呵护着的易碎瓷器,我渴望变得自私自利、内心冰冷并不为外界所动,能够在一次又一次的挫折中顽强地站起来,始终保持本心。
是的,小说里那个天真愚蠢的主角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我真正想要成为的是像元渊的人——即便被周身的一切重重限制,却依旧坚定不移地寻找突破口,哪怕前方的道路布满荆棘,也不愿屈服于现实。
他自我意识的诞生从来不是一个纯粹的巧合。
——他是我的理想,在绝望中粉碎一切桎梏的希望。
当我蓦然回首,现实的一切早就如同泡影消散在往事的云烟之中,连同我的爱与恨、梦想与执念也一并一笔勾销。
我的躯体是否还活着,眼前的一切又是真是假早已不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我灵魂的归宿。我无法舍弃那个与我全然相反的自己,那个负载了我所有愿景的存在。
我做不到抛弃元渊。
我做不到再一次抛弃自我。
元渊用指节挑起我的下颚,居高临下地端详着我的脸庞,试图通过我脸上细微末节的神情揣测我的心意,于是我镇定自若地与他对视,气氛一瞬间变得胶着。
“看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经受不了任何打击,遇到一点不顺心的就选择逃避现实。我以为你在经历了那么多事后会有点长进,却没想到你还是一样胆小怕事。”
元渊说到这里,拇指与食指狠狠掐住我的下巴,将我的脸蛋向上掰去,那双充斥着愠怒的眸子顷刻间落入了我的眼眸。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幅不思进取的样子——如果是我,哪怕再怎么艰难,我都会选择回到现实。”
“我知道,”我直视元渊,一字一顿地说道,“可我之所以选择回到书中世界,却并不是因为我畏惧现实,而是因为我放弃了你与世界意识给我的选择,选择了第三种可能性……一个更加理想的选择。”
是的,我之所以在看破元渊的谎言后依旧义无反顾地回到小说世界,不仅因为我做不到放弃元渊,更是因为我找到了一个更加完美的解决方法,让我们二人彻底脱离这个满目苍夷的世界,通往下一层次元。
我将沉在水底的美工刀轻轻拾起,在他的眼前小幅度地晃了晃。
“一个人的力量能够维持着世界的运作,可两个人的力量却能开启打破原有的禁制,前往新的次元。最初世界意识便是借由我割腕这一举动与我绑定,将我拉入了书中世界。若是我再一次选择割腕,你仿照世界意识那样与我绑定,那么我们就能突破这个世界,抵达全新的世界。”
我将美工刀不紧不慢地插进我与元渊面颊间微不可见的空隙中,冰冷的刀面近乎触碰到我俩的鼻尖,一面反射出我坚决的眼眸,另一面则倒映着元渊脸上不敢置信的神情。
“不可能。”他松开掰住我下颚的手指,身子向后一撤。
“我不相信你能够做得到,”元渊紧紧盯着我的双眸,脸上的表情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凝重,“我不相信你会在安全的环境中,选择以身犯险。”
“为什么不?”我反问道,“难道你就这么胆小?”
元渊嗤笑一声,表情不屑:“别挑衅我,这套对我不管用。成功打破次元建立在双方彼此信任的基础上,你扪心自问,是否能做到完全信任我这个屡次三番欺骗你的人?”
元渊说到这里,嘴角扯出一个凉薄的弧度,黑黝黝的眸子里一丝光也照不进去。
“如果我是你,我做不到。”
“可你不是我,而我愿意相信你,”我固执地盯着元渊的双眼,“你愿意相信我吗?”
元渊目光灼灼地回望着我,半晌后轻轻笑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欺骗你,而不是与你合作吗?因为我本质上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我不相信你,不相信这个世界,不相信任何人。我早就习惯了一个人,没有别人的帮助,我也一样可以达到我的目的。”
“我的创世主,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创造出了怎样一个没心没肺的怪物。”
“不,正是因为是我创造了你,所以我才明白在你自我主义的外壳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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