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这种人。池烈喉咙里还堵着一口气,像是在与雁回进行无形的隔空争斗一样,急迫地想抢占上风。
他就是这种人,道貌岸然的人。
池烈现在已经摸清了雁回的那些套路,一旦他开始拐弯抹角说些含义模糊的话,就证明他根本不打算正经交谈,此时一定要提高警惕,回复过去的每一个字都不能被他拿去做文章。为此,池烈每次做到语文题时遇到一语双关的词,都会郑重其事地用红色笔圈出来。
有时候,语文老师看着他密密麻麻标红的习题册都倍感欣慰,她绝对想不到池烈现在审题认真的目的,不是为了加深对词汇的记忆,而是“这个词要小心,也许雁回会用”。
——也算是使出浑身解数去防备他了。
“手机卡了。”池烈不卑不亢地回复,“没想赞你。”
啧,语气完美。
不自觉地开始等雁回接下来的消息,打了个哈欠的工夫,对方一条语音就发来了。时长很短,只有三秒。
池烈点了一下贴近耳边。
“明天我去开教研会,礼拜五回学校。”雁回的嗓音被白噪声包裹后更具沙哑的磁x_i,ng,本身透亮的声音压低后成了懒散的x_i,ng`感,“这几天你乖点儿。”
最后那半句咬字极轻,像是从舌尖蔓延出欲迎还拒的耳语,尾音甚至都没有真实的重量落下,一丝烟雾般诞生即消散。
池烈拿着电话的手瞬间就不稳了。
他点了下空白的输入框,蹦出来拼音键盘后却无从下手。他把聊天界面关掉,又重新打开,不知怎的手掌越来越热,连带着胳膊一起升温。池烈怔了片刻按下锁屏,视线瞬间漆黑了,这才松了口气。
但身上的温度却没有退减,反而还从手臂不断蔓延,凝聚在胸口处。
池烈听到了“嗡嗡”的响声,是从自己耳朵里发出来的轰鸣。
[三]
梦境是黑的,如同洪水猛兽将理智吞噬殆尽。
雁回倏地睁开眼睛,窗外暗蓝色的天空撞入视线,静谧的世界正等待破晓。
他慢慢地坐起身,眼睛眨了两下就彻底清醒。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时,才想起来上个月忘记去缴纳地暖的费用。没想到今年冬天格外冷,在学校弹琴时手指都能僵硬。
但自己并不讨厌这种刺骨的寒冷,低温让每个人的血液都缓慢流动,仿佛是行尸走r_ou_一样又冷又僵,而自己也不再是唯一那个想要消极怠工的。
雁回站在衣柜的镜子前系好了领带,这身正装十分服帖,衬得他骨r_ou_匀称的身材更具有线条美感,浑身上下几乎挑不出毛病。
他稍稍仰了仰脖子,垂着眼心不在焉地打量镜中的自己,果然是没什么生机的模样。
于是雁回冲着镜子扯起嘴角,伪装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再放松嘴唇恢复原貌。虽然没有自娱自乐的习惯,但偶尔也会对着镜子坦然地释放心里的消极情绪,最后镜子里的那双眼睛只剩下轻蔑与贪得无厌。
然后他转了个身,气定神闲地挑选出适合今天配戴的镜框,哼着曲子让心情渐渐好起来。
这次出差要带的行李不多,临出门前想起回房间拿药瓶,不过瓶子在掌心转了转,还是放回原处了。
到机场时天已经亮了,但是今天没有出太阳。雁回觉得这样很好,工作和y-in天真是天作之合。平时倒也不觉得上班是件讨厌的事,唯独今天神经更加敏感,目光所及之处都倍感无聊。
机场大厅的许多店铺内都挂上了节日彩灯,门口也摆放起观赏用的圣诞树。有两个约莫四五岁的孩子抓着树上的装饰彩球打闹,嬉笑着把塑料球当武器投掷,球体在地上弹了几下,轱辘出了一段距离。
停在了雁回脚边。
小女孩从不远处跑过来,没来得及收住步子,差点撞到陌生的男人身上。她嗅到了一阵浓郁的木香味,抬头望到了这位大人的脸,但男人的表情好像在告诉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一样。她的笑容迅速消失了,怯生生地站在原地,不敢弯腰捡起那枚亮红色的球。
雁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又瞥了眼脚边的东西,淡漠地开口道:“自己捡。”
女孩用自己黑白分明的圆眼珠盯着他好几秒,才蹲下来双手抱住塑料球。这时候她背后传来母亲的呼喊,责备她又在公共场合玩得忘乎所以了。
“这是你家的店吗?”临走前,女孩听到头顶上方有个沉沉的声音。
她回过头观察男人的脸,她想了想,指着背后的店铺,抑扬顿挫地回答:“这个是我家的。”
“带我看看。”
女孩忘记了自己刚刚还对男人畏惧,现在抱着塑料球蹦蹦跳跳地带他进店了。正给圣诞树挂装饰物的店长本想放下手头的工作接待他,却被对方用眼神拒绝了。
雁回在一个琳琅满目的货架前转了半圈,随口问道:“都是糖?”
店长在门口扬声答:“进口的,送人很合适。”她打量着雁回的衣着打扮,补充一句:“快圣诞节了,小姑娘们都喜欢这些。”
雁回手指漫不经心地蹭过那些铁盒糖罐,又问:“有没有普通的,放家里吃。”
“不送人那种?”
“不送。”
店长把一长串彩灯往地上一放,大步迈过来进店里,带着雁回走到了最尽头的一排,全是散装糖果,包装纸虽然没有货架上的j-i,ng致,但堆积起来也闪着甜蜜诱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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