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路边搭灶生火,准备烹煮晚饭。香味传出几里地,引来了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山羊胡老道士,自称失足跌下山,又丢了钱袋,已经饿了一整天,求一碗饭吃,若还能有酒,就更好了。
季燕然笑笑,随手将腰间酒囊丢给他。
老道士一口气灌下大半,满意道:“这酒真不错。”
江凌飞在旁打趣:“酒总不能白喝,道长不替我们算一卦吗?”
老道士随意看了他一眼,道:“这位少侠,最近似有一灾啊。”
江凌飞面无表情:“那酒是栖霞藏云,五十两银子一壶,付钱吧。”
“是真的。”老道士苦口婆心劝退,“少侠此行无论是要做什么,不如都就此作罢吧,省得吃亏。”
江凌飞指着季燕然:“那他呢?此番我二人是一起行动,若我有灾,那他岂不也一样?”
老道士仔细端详半天,方才摇头:“看不清,说不得。”
其余人自然不会当真,都在后头窃笑嘀咕,说这道士八成是看王爷生得高大贵气又威严,不能信口胡诌,所以才扯什么“看不清”,只敢糊弄吊儿郎当的江少爷。
季燕然问他:“如何就说不得了?”
“这,罢罢,看在酒的面子上,那我就冒险提醒一回。”老道士咬牙。
季燕然点头,以示自己正在听。
老道士凑在他耳边,将声音压得极低:“王爷此行,需得一人相助,方能转危为安,化险为夷。”
江凌飞皱眉:“你知道我们的身份?”
老道士老实回答,方才诸位大声叫嚷着王爷,我在半山腰就听到了。哪怕不看面相,光凭二位的言行举止,也不难猜出谁是皇室贵胄。
江凌飞:“……”
季燕然又问:“得谁相助?”
老道士苦了脸,你的命数,再说我可就要折寿了。犹豫再三,他方才含蓄委婉道:“寒风之星火,长夜之微光。”
江凌飞提醒:“你若再装神弄鬼,酒价翻倍涨。”
老道士拍拍袖子站起来,将酒囊挂在臂上一抱拳:“告辞!”
撒丫子跑得飞快。
江凌飞哭笑不得:“这些江湖骗子,真是越来越没有体统了。”
“江少爷这就不懂了吧。”队伍里有人道,“现在这一行,光会舌灿莲花说好话已经不吃香了,得编些血光之灾出来,谁若信了,就要花钱找他消灾,一来一往间,赚的银子可就翻倍涨了。”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话题就扯到了江湖骗子,季燕然懒得讨论这些事,便独自在高处寻了个粗壮树丫躺上去,枕着左臂,右手从腰间摸出来一个小坠子。那是他前几天在路过玉宁镇时买的,虽不是什么名贵好料——说实在的,萧王殿下也分辨不出石料的好与不好,但看颜色温润,雕工细腻,小小一只胖兔子可爱极了,便想着要买下来送给云倚风,哪怕只能博他一笑,心里头也欢喜。
夕阳沉沉地坠下了树梢,山间泛起了星光与薄雾。
季燕然将玉坠挂在自己腰间,脑海中不自觉就冒出“归心似箭”四个字来,至于更情意绵绵的句子,也想不出来更多了。
怎么说呢,书到用时方恨少,酸诗也一样。
第68章命里注定
夏初的王城,有顶热闹的观花节,整条街都会被扮得姹紫嫣红,闭目便坠入漫漫芬芳,怡人得很。
只可惜,心上人不在。
云倚风靠在回廊下,前厅挤了一群小宫女,她们一边叽叽喳喳讨论着外头的繁华景象,一边干着手里的活,有人在喂猫,有人在修枝,有人在熬药,有人在熨烫衣物,炭火蒸腾出的水汽,让这寂静院落多添了一股湿蒙蒙的生活气。头顶是湛蓝的天,洁白的云,脑海中不由就想着,自己只在这宫里住了十天,就觉得憋闷愁苦极了,真不知后宫的妃嫔们是如何守着寂寞,度过漫长一生。想着想着,太阳快落山了,人也困了,眼皮沉沉耷拉下来,与墙角懒洋洋的猫一样——皮毛柔软的,惹人喜爱的。
惠太妃被宫女扶着跨进殿门,见状后埋怨:“怎么在这里睡了,快将你们公子叫起来,也不怕着凉。”
“惠太妃。”云倚风被吵醒。
“听太医说你今日不舒服,便过来看看。”惠太妃握住他的胳膊,两人一道进了屋子,“好些了吗?”
“贪凉多吃了两口冰镇甜汤,现在已经没事了。”云倚风将桌上的卷宗收拾好,又差宫女去泡了一壶今年的新茶。
惠太妃用余光扫见,有些诧异道:“这是关于卢将军的东西?”
“是。”云倚风笑笑,“皇上说让我看看。”
惠太妃不知他身世,自然也想不明白,为何这在宫里讳莫如深的名字,现如今竟会被堂而皇之地交到云倚风手中。猜了半天,方才突然想起来他风雨门门主的身份,于是试探:“是皇上又要查卢将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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