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李长安把葫芦系回腰间,语气轻松得好似嗑家常,“请那匠人再塑一次不就成了?”
“那可不成。”老者转过脸来,嘻嘻笑道:“一时口腹之贪,那匠人已祭了老夫的五脏庙。”
说着,忽然一转头,把那三分人样的怪脸对着那妇人。
她立刻发出一声尖叫,跌倒在地,顾不得叫痛,手脚并用爬到了墙边。
“夫人莫怕嘛。”
这老者依旧是满脸的笑容,但在这张面孔下,却显得别样的恐怖怪异。
“老朽只想送你一份好姻缘。”
“好姻缘?与你这老鬼的肠胃结缘么?”
李长安冷笑一声,端起酒杯,走到妇人身边。
“这位呼延夫人已为人妻,怕是要拂了你的‘好意’咯。”
“哎呀,年轻人怎么老是不听老人家的好意呢?”
老鬼似模似样的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老朽便只有得罪了!”
说话间,周遭侍立的仆从已围拢上来,那老鬼仍旧坐在席上,拿着铜镜摆弄五官,只挥手说道:
“拿下他们。”
末了,又加上一句。
“别弄坏了那位呼延夫人,至于那个道士……”
他给自个儿斟上已一杯。
“我要用他的心肝佐酒!”
……………………
呼延夫人捂着嘴在墙角低声抽泣,前方,面容呆滞的仆役围拢上来。
“且慢。”
“哦。”正在纠结自个儿鼻子的老鬼抬起眼皮,暗想着道士莫非要交代什么遗言。
却见那道人将杯中酒泼洒出去。
那酒落在地上,便泛起阵阵烟气,空间扭曲一阵,房中的一切都变了模样。
桌子化作祭台,床榻成了棺材,窗户与墙壁一起混作石墙,角落里砌起累累白骨,墙上的饰物尽成了钉死的干尸!
这哪里是宅邸的别院偏房,分明是一处墓穴。
那老鬼见状,先是一惊,然后便哈哈大笑起来。
他惊的是,道士符酒厉害,竟然能还这大墓的本来面貌,笑的却是……
“你这道士当真是自寻死路,若是宅子,你还有几分逃脱希望,这下变回墓穴,你是插翅难逃!”
瞧了瞧这一杯酒的效力,李长安也有些咂舌,这镇抚司的家伙就是厉害。
这酒是他与燕行烈分别后,大胡子赠与他的,说是能还形显影、去幻存真。如今恰逢其会,他顺手一试,果然是好宝贝!
李长安没有理会那老鬼的挑衅,了起来,手中翻出一枚铜钟,用一根小木锤奋力一敲。
“哐。”
声音清脆,但仆役们却露出痛苦的神色。
在这钟声里,李长安却继续说道:
“是因为害怕。墓主人害怕殉葬的仆人。”
钟声愈来愈急,仆役们更是痛苦地委顿在地,浑身溢出青色,那是怨鬼魂体受损之像。
但仆役中没有一人向前一步,反倒看向李长安的眼神中颇有几分希冀。
“生前,主人家高高在上,仆役贱如泥尘。可死后,大家也不过同穴为鬼,还能以权势虐人么?”
“所以若想保住身前尊崇,便只能用铁钉钉住尸身,用方术控制魂魄,逼着他们继续为奴为仆,可若是……”
李长安瞥了眼面容惨淡的老鬼,挪步到一具干尸旁。
“取下铁钉,放其自由,又会如何呢?”
会如何?
这一点自然是老鬼最为清楚。
“不!”
他大叫一声,抛下铜钟,化作一道阴风向李长安扑了过去。
可李长安已然抓住干尸身上铁钉,手上用力,一把拔出。
那老鬼本已扑到了李长安面前,但此刻,那仆役之中,突然也冲出一道阴风,与老鬼纠缠在一起。
立时,墓室内,阴风惨惨,鬼哭神嚎。
可没几下,那仆役便渐渐不支,可李长安却拔出了第二具干尸的铁钉。
于是,又一道阴风扑向了老鬼。
接着,第三个、第四个……
………………
狭窄的墓室内。
一团庞大的阴气占据了大半空间。
凄厉的惨嚎声中,但见十几个怒气冲冲的面孔追逐撕咬着一张扭曲怪脸。
许久之后,阴气四散,化作一个个仆役,那老鬼却再没踪迹。
仆役们甫一化形,便在一个中年男子模样的仆役带领下,对着李长安匍匐在地。
“道长大恩大德,我等没齿难忘。”
李长安却没有立刻答话,只是摩挲着剑柄,半响无言。
许久,才问那领头鬼。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名唤马三。”
“马三么……”李长安迟疑片刻,“尔等可曾害人?”
那马三赶紧回道:
“好叫道长知道,此穴乃地气交汇之所,这大墓更是由高人布置,那老鬼长久经营之下,不但自成幻境,而且汇阴聚煞,宜养鬼魂。我等虽困在此处,但却不必去做那贪求血食害人性命的恶事。至于那老鬼残害生人,只因他生性贪残。”
李长安握住剑柄,默然无语。
诚然,这帮仆役鬼魂中,只有怨气,而无血煞,看来确实不曾食人。可泥沙俱下,何人可独得清白?
也许是猜到李长安心中所想,这马三又说道:
“但我等也确实难脱罪孽,在那老鬼胁迫之下,也曾犯下恶果……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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