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仿佛被那惊天噩耗震走了三魂七魄,接下来的整整三日,他终日似木偶般僵硬坐着,任韩信如何喊也毫无反应。
项羽那头则是刚开始着手安抚关中百姓、收复人心之事,自是遭遇了无数意想之外的阻碍,不免感到焦头烂额,也无暇来过问于他。
直到诸侯启程归国了,吕布才不得不痛苦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不接受也没法子……他不是不曾绞尽脑汁、试图另谋他策,但到头来除了孤身潜入巴蜀行刺刘邦这一豁出性命的蠢主意外,也的确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当然,吕布是不可能舍得自己这条来之不易的小命的。
他真要不计所有代价宰那刘邦老儿的话,何苦等到人逃他也人生地不熟的巴蜀去?索性在秦宫时便将人给解决了。
吕布面无表情地捏扁了青铜樽。
——都怪黥布那蠢儿办事不利,未能逮住落跑的刘贼,结果害惨老子!
吕布双目喷火,愤怒地“嗷”了一声。
——真不知那憨王家祖坟究竟冒了几注轻烟,才在他身上占得这么大便宜,还得给人卖命上好几年才能如愿!
这日,终于想通了的吕布恹恹召来韩信,请对方坐在身旁后,自己才坐下,摆出促膝长谈的架势,率先开口道:“那日失礼,还望贤兄莫怪。”
韩信淡淡微笑:“贤弟报仇心切,为人之常情,愚兄岂会不懂?只恨不得更优之策缩短时日,令贤弟早日报仇雪恨。”
吕布长叹一声,虎目含恨道:“贼老天不遂人愿啊!”
韩信心生愧疚,正要再劝,吕布却已变脸如翻书。
在叹完这一句后,他倏然正了色,一扫方才满脸怨念颓然,目光炯炯道:“万幸大王分封有道,待诸王内耗一波,即可逐个击破,坐收渔翁之利。”
吕布以己度人,见项羽故意把原天下七国分为二十国,原疆土裂为二至三份,且不乏主臣分据,便理所当然地倾向于认为其是故意为之。
毕竟各王的地盘小了,可蓄养的兵力、获取的粮草自然也跟着少了,而原一国的土地冒出两个甚至三个王来,还曾为君臣关系,自然少不了矛盾冲突。
等吕布彻底冷静下来,再仔细品味项羽的分配,更认为其中有着无数玄机:大多为主弱臣强,且主多居小地,臣多居沃土。
想那昔日君王高高在上,如今却叫原先需听从自己驱使的臣子夺去了过半领地,但凡有傲气的,又岂会甘心?
而臣子出生入死,努力结交项氏,就为争得沃土,必是个野心勃勃的逆骨。既是有能耐、又有逆骨的,又怎会甘心那并未出力、却凭那劳什子高贵血脉来分得战果的曾经君王?
不出数年,双方摩擦不断,必将烽烟再起,届时分封其地的霸王项羽便可大方介入,以主持公道或招抚受难百姓为由,把两地都鲸吞了去。
而且再瞧项羽为侵占部分梁地,故意将魏王豹改封为西魏王,逼到河东一带,叫人背井离乡的做派……
吕布寻思,那憨王哪怕再缺心眼子,也不至于傻到以为对方遭这般欺凌都不反罢?
定是故意为之——刻意逼反了对方,好日后有出师征伐的名头!
吕布将自己的大致猜测同韩信说着,越发感到瞅见几分加快复仇进度的曙光,难得对展现出几分算计长远的黑心项羽有些刮目相看。
仗着四下无人,他冲韩信直言感叹:“不曾想那憨王素来莽撞,还有如此高瞻远瞩的一日!”
韩信听得入神,起初还不时点头表示认同,面上神色却很快转为微妙。
在吕布说得兴起,对项羽称赞不已时,他欲言又止数次,最后彻底沉默了。
依照他对项王的理解,贤弟前半截应是想对了,且与他的见解不谋而合,但后半截则……他直觉是个天大误会。
按项王的一贯做派,令楚国具有天下最大的土地已是心满意足,应是不曾图谋一统天下的。
倘若真有这份雄心,莫说是如此分封了,怕是打一开始就不必裂土封王。
贤弟所言不错,但项羽如此安排,目的恐怕单纯是为了制衡罢了。
只是项羽疏漏的是,主弱臣强,就如兔虎同笼,实力天差地别,前者必为后者所食,何来相互消耗这一说?
但见贤弟如此高兴的模样……
对吕布前几日被四年给生生气晕之事仍记忆犹新的韩信暗叹一声,着实不忍揭穿。
唯有装了回糊涂,权当未曾猜破了。
吕布浑然不知这便宜老哥为照顾自己心情、选择看破不说破、间接地狠狠坑了他一把。
他夸了几句那憨王后,便迅速跳了话题,转而与韩信商量马上到手的五万兵马当如何处置之事。
吕布率先道:“待阅兵那日,布只取五千精骑,余下那四万五千人,便交给韩兄了。”
“贤弟!这如何使得!”
韩信大吃一惊,初是哑然,见吕布当真要如此做时,赶忙起身,匆忙推拒。
吕布却一把握着他手,大大咧咧地将人给重新拽下了,还按住了仍想起身的韩信的肩膀,认真道:“韩兄不必过谦。布固在大王前放下豪言,却绝非虚话,而确信韩兄身具大才。这世道纷乱,不缺时势,又有了韩兄这等千载难逢的将才,唯缺些兵卒好大展身手。”
韩信心跳骤快,踌躇道:“只是……”
吕布果断地止住他话,斩钉截铁道:“不瞒韩兄说,于你而言是多多益善,我这却嫌他们人多添乱,宁精无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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