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冬荣有点儿摸不着头脑。姚三小姐见状不对,连忙拉着虞冬荣往边儿上坐:“戏要开场了。”
姚九小姐看着她落在虞冬荣胳膊上的手,笑容一下子没了。她一拧腰,坐到姨娘边儿上去了。
虞冬荣小声苦笑:“你们姐妹斗气,何苦带上我呢?”
姚月莹十指蔻丹,在衣服底下掐他,耳语道:“留心着点儿,你在我家的女儿们眼中,可是个香饽饽。”
虞七少爷打了个哆嗦:“可饶了我吧。我一个都不想娶。”
姚三小姐很轻地叹了一口气:“七弟弟,我真羡慕你。我若与你一样是个男子,早就自立门户,不必受着这许多窝囊气。”
虞冬荣知道她家里家外都要c,ao心,姨娘姐妹一大窝,个个只知道争风吃醋,挖空心思内斗,不帮倒忙已然是好的。姚老爷倒是个明白人,可惜圆滑过了,不肯直接掺合到家事里来,凡事只让姚三小姐出头。害得姚月莹在家里难做人。她是个女子,若讲逃避的法子,满可以找位夫婿一嫁了之。但若她出嫁,姚老爷便没了左膀右臂。且她自己也没有瞧得上的男子。于是就这么一直做着姚家的三小姐,把嫁人的心思几乎也掐灭了。
虞七少爷摇头:“你若是个男子,只怕肩上担子要更重。”姚老爷一辈子就盼有个男丁,可惜不论生下多少,都是女儿。为此他白白娶了许多姨太太,弄得姚家跟个后宫似的。这几乎成了一桩笑话。
姚三小姐不是幽怨的x_i,ng子。很快就把话锋一转,同虞冬荣说起了另一件要紧事:“我家下头的铺子近日收东西,零零散散地收了几件唱戏的行头。大朝奉瞧着眼熟,拿给我看,竟像是秦老板戏箱里的。”
虞冬荣有些吃惊:“不能吧……同乐楼里存的行头,钥匙都由经理管着……”他犹豫道:“兴许是看错了?旦角儿妆扮上都有一定之规,行头同行头有些是差不多的,或许是别人的东西送到当铺去了,也未可知。”
姚月莹点头:”东西我没动,有空你还是去认认。若要不是,铺子上就按规矩处理了。”
虞冬荣应了。随意四下张望,冷不丁目光一凝。他瞧见了个老熟人,瑞王爷也来了,在对面的包厢上。
姚三小姐也看见了:“听说秦老板前阵子惹了些麻烦?”
虞冬荣摇头:”别提了,都过去了。”
两人正说着话,小玉麟出场了。虞七少爷收了心,大声给他叫了个好。
《莲花湖》是一出武生戏,头号的角色自然是蒋玉秀的,小玉麟扮的韩秀是二号的角色。但认真论起来,在这出戏里,两个角色的戏份没有差出太多。小玉麟是下了死力气,打斗时身法敏捷轻快。蒋玉秀又岂肯被他压下去,也是用了真功夫。台上的凶器明晃晃的,看得虞冬荣心里乱颤,生怕一个闪失把小玉麟伤着了。
别的座儿没有这些心思,看到j-i,ng彩处只是大声叫好。虞冬荣几次看着枪尖儿擦着小玉麟的面皮捅过去,简直揪心得直淌冷汗。直到一场戏落幕,观众大声叫好,他才松下一口气,大声跟着吼了个好。
小玉麟抬起头来看见他,眼睛弯了弯,下场去了。
姚三小姐把戏单拿过来瞧:“呦,这孩子今日是出科呢。”
虞冬荣仔细一看,可不是嘛。难怪非要自己来看。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懊恼,怎么不直说呢。早知道,提前准备准备,起码得雇几个人撑场子啊。
他摇头:“这小崽子,嘴巴这样严,属什么的呢这是。”于是打定主意,等下了戏,要同他好好说道说道,顺路带他去吃点儿好的。
压轴戏是《银空山》,还没见上场呢,底下就开始有人叫好。虞冬荣觉得新鲜:“这杨银仙已经红成这样了?”
姚三小姐抿了一口茶:“荣升班的,听说是还没出科就红了。不少人追着捧。比当年秦老板的风头都厉害。”
正主儿出场,扮相是十分惊艳的。连虞冬荣这种见惯了美人的,都忍不住点了点头:”难怪这样受捧。”但等到唱起来,他眉头慢慢就蹙起来了:“……这也能红?”他细细瞧着那身段儿:“这是学的谁的路子?”
姚三小姐已经默默吃起了点心:“谁的路子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他红了。”
虞冬荣看不下去,忍不住挡了一下眼睛:“这可真是……”他真是了半天,沮丧地叹气:“得了,以后这人挂牌儿,我都得绕路。”
姚月莹冷静道:“先别忙着捂眼睛。你且仔细看看,他顶心上的那颗蓝宝石,瞧着眼熟不眼熟?”
戏班通常有一整套唱戏的行头,班中众人按角色轮流使用。名角儿因为身价不同,历来风气是或多或少自己置办诸事,从服饰,化妆用品,乃至乐队和跟包,全是私人用的,称为私房场面。秦梅香原本并不太讲究这个,他是在乎里子的那种,认定了本事好大过行头好。一个戏子若没有真本事,任你把王母娘娘的装扮披挂在身上,也红不长远。可是现实残酷,看戏的大多是平常百姓,图个热闹高兴,不见得都是懂戏。唱得好,只得个叫好。若不能叫座,白忙一场赚不到钱,再好也是白搭。
所以如今名角儿在行头上都很看重。他们收入虽高,花用也流水似的。戏服都是锦缎绣织的,光是布料子就多少钱呢。更不用说上头镶的玩意儿。衣服上嵌点儿玻璃珠子其实也能将就,可旦角儿的头面就没法将就了。网子发垫儿这类软头面倒好说,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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