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微山灵田,环山而建,埂回堤转,远看像层层叠叠的柔美波浪。
那些深浅错落的绿色不断攀高,及半山腰,被白茫茫云雾笼罩,看不分明了。
每一层田地,种植不同灵植灵稻,都有二十余位穿着外门弟子服的少年穿行其间。
他们将衣袍下摆扎进腰间,挽高袖子,露出结实小臂,埋头收割。
很少有人停下闲聊,早点干完收工,就能早些回去修炼。
往往一弯下腰,再没空挺起来。
山脚下,一方凉亭。五六位低阶执事正在监工。
他们眺望着层次分明的梯田、喝茶磕瓜子,脸上挂着自得享受的微笑,仿佛是来春游赏景,随时可以摆出一桌骨牌。
然而一旦有高层执事下来巡查,或内门长老偶尔经过,这些人便像惊弓之鸟,飞速冲向梯田。
有的亲自弯腰帮忙,有的为外门弟子擦汗,有的大声吆喝:“大家辛苦了!这边再加把劲啊!”
此刻,他们中有人喊道:“那是宋潜机吗?”
亭内谈笑声骤停。
宋潜机是个很特殊的外门弟子。上面吩咐过,他不用再上工,无论想干什么,只要不违反门规,都对他视而不见。
众执事看着宋潜机向梯田走去,一道红影追在他身后,心中惊疑。
“怎么大小姐也来了?”
于是匆忙起身,放下茶杯,吐出瓜子皮,赶出亭外迎接。
陈红烛抬手示意他们止步,转头瞪来一眼,暗含警告。
众执事一时间不敢上前,也不敢坐下,比埋头劳作的弟子还难受。
“你来这儿干什么?”陈红烛问。
宋潜机说:“看看。”
他围着梯田转圈,时而低头,时而抬头,看地上阵法的运行,空中灵气的变化。
华微宗灵田,不用操心阳光雨露、水肥地质。因为地里和山顶设有多重阵法,可调节灵气、施云布雨,将灵植一夜催熟。
外门弟子一日种植插秧,一日收割采摘。
这里只种普通灵植灵稻,供养内门。一些入药入丹的特殊品种,金贵娇嫩,几十年、甚至百年才开花结果,有医师或炼丹师专门栽培。
宋潜机拔起一根颗粒饱满的灵稻,微微皱眉。
以阵法催熟的灵植,虽长势旺盛,却有种死板僵硬之感,不如自家菜园生机勃发。
他没有种地经验,纯靠自己摸索,还正在学习阶段。
每日在菜地里呵护生命,不知不觉间,他对待世界的方式,也变得温和起来。
或许红叶寺老和尚说得有道理,创造生命,比毁灭生命更难。
救一人比杀一人更难。
陈红烛跟在宋潜机身后,一路顶着周遭弟子的惊奇目光,欲言又止,强忍心中疑惑。
她见对方神情专注,想来不愿被人打扰,于是闭口不问。
她不打扰,不等于别人也不来打扰。
“宋师兄,请等等!”
喊话的是一位外门弟子,声音嘹亮,好像有莫大勇气。
见宋潜机当真停步回头,又吓了一跳,磕磕绊绊地小声打招呼:
“宋师兄,你好,我有点事,想麻烦……”
陈红烛火气上头,喝道:“有事就说,做甚吞吞吐吐!”
那弟子被她吓得一激灵,转身想跑,却不知想到什么,深吸一口气:
“我,我听说周师姐说,向师兄献上一袋种子,便能得师兄一句指教……”
宋潜机一怔,正想说没这回事。
孟河泽和他的朋友们帮自己收罗种子,有时遇到修炼疑难,自己便指点一句。
点到即止,没有传下道法,也没有多言。
只是顺手而为,比油瓶倒了扶起来还简单。
那弟子显然已经横了心、开了口,豁出去了,从袖中摸出一个储物袋:
“从前有冒犯师兄的地方,请师兄原谅。今献凤仙花种一袋,斗胆向师兄,求个指教!”
他说得坚定,心中却极忐忑。他刚报名了表演赛,也想求一线转机,挣个前程。
周小芸是不是耍我玩?
还是我穷疯了,才能把“献一袋灵石”,听成“献一袋种子”。
近些日子,与宋潜机来往的数位弟子,修为突飞猛进,实在让人眼馋。除去孟河泽本身天资过人,其他人本来都很普通。
外门弟子没有师父,靠自己悟性摸索、勤学苦练。内门不止垄断秘籍法器等资源,更垄断开悟诀窍,修炼经验。
外门弟子进授业堂、藏书楼,堂中长老必然态度冷淡,极不耐烦。
即使愿意开口,也喜欢故弄玄虚,留下两三句“真言”,要你回去慢慢参悟。
宋潜机“不”字刚出口,忽听“凤仙花种”四字。
轻咳一声,接道:“不是不行,你问吧。”
这是他还没收集的新种子,正适合种在门口。
那弟子不料如此容易,走近宋潜机身旁,激动得红光满面:“多谢师兄!”
陈红烛见状,嘴里嘟囔着他懂什么修炼,却走向一旁观赏梯田风光,以示避嫌。
“我体内灵气充沛,打坐运行时没有丝毫凝滞。”小弟子低声问,“我自觉炼气二层已十分圆满,为何迟迟不能突破三层?”
他还要再详细叙述,宋潜机看了他一眼,打断:“确实圆满。半月来,你灵气只在体内运行,从没消耗过?”
那弟子稍惊:“我随时准备突破,事事小心,不敢损耗。”
“灵气行于经脉,如水流行于田埂。你不用它,它就是一潭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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